师姐有疾(176)
“还得是你。”穆淮清感慨,“最狡猾,最歹毒。”
糖人小贩热络招呼,柳不眠瞧见旁边卖糖画的老头,一柄铁勺,金龙栩栩如生,不由得看呆。糖人小贩手里忙活开,“咱也会,糖猪糖猴,要什么给吹什么!”
柳不眠实在取舍不下,尽数收入囊中,举到时羽面前,先给她选。
时羽选了糖猪,穆淮清凑个脑袋过来,“也给我一个呗,我不用选,你们挑剩下的就行。”
“你不能吃糖。”柳不眠大袖一挥,金龙收入墟鼎,她“啊呜”一口咬下糖猴长尾。
穆淮清纳了闷,“我怎么就不能吃糖?”
柳不眠横臂一指,“前头茶摊,你去。”
穆淮清更加好奇,“怎么?”
柳不眠驻步,转身,满脸真诚,“你牙上有菜,喝碗茶汤,漱漱口。”
“你——”穆淮清张口欲骂,又慌张抬袖掩唇,墟鼎中翻找小镜。
时羽偷笑,谁说她傻来着,蔫坏。
第092章 第 92 章
近亥时, 几人夜游归来,菖华房门紧闭,猫在里头不知捣鼓什么, 木椅“嘎嘎”转动, 柳不眠并未停留太久,推了时羽径直回房。
春归城特产扶桑酒, 酒液微苦回甘, 入腹温暖无穷, 晚饭三人在外头吃的。
穆淮清酩酊大醉,柳不眠才不会搀她,雇了两个挑夫将她扛进屋, 胡乱往榻上一丢, 床板“咔”就断了好几块。她腰臀陷入大坑, 睡梦里咂咂嘴,还挺舒坦。
难得放松, 时羽也不免多饮几杯, 她傻笑, 身子摇晃两下,软绵绵朝一边歪斜。
柳不眠体质特殊,倒还算清醒, 手疾眼快将她接在怀里,顺势打横抱了,大步搁到榻上。
返身关闭房门, 为防人擅闯,柳不眠在门上多设了几道禁制, 随后回到时羽身边。
裙下绣鞋孤零零,柳不眠撩起时羽裙摆, 弯腰拆解断腿上裹缠的白纱,澄乾君果然医术了得,那处狰狞的伤口新肉已尽数长好。
斜坐脚踏,柳不眠微偏了头,指腹细细摩挲伤处。那地方肉太嫩,皮太薄,时羽觉得有点痒,蜷起身子,伸手赶了一下。
柳不眠顺势握住她手,她腕上小黑蛇威胁吐信,柳不眠一把捉来,凑到灯下细看。
“是小灰——”
时羽醉眼朦胧,话也含糊,想伸手去夺,又浑身无力。水宝护主,从她袖里钻出,鼓足腮帮朝前滋水。
柳不眠猝不及防被浇一脸,水宝得意“吱哇”蹦跳,心里又没数了,试图救回小灰。
柳不眠默默清洁过面颊,眨眼间,两个小东西左右各捉在手。
水宝四肢乱蹬,“吱哇”乱叫,小蛇盘绕在柳不眠手指,使劲浑身解数要将她手指绞断,却不过是挠痒痒的力道。
小灰死而复生,柳不眠早有所觉,并不惊讶。
她半个元神都牵挂在时羽身上,她的小师妹是冷是热,是渴是饿,她都了如指掌,更别提身上多出个活物。
只是,她一颗心冷冰冰,旁人的死活并不在意。
听说那只大蛤蜊渡劫失败,短暂伤神,柳不眠心中更多是超然的释怀,替牠感到解脱。
如果一定要她说点什么,“死有余辜”四字奉上。
小小蛤蜊,兴风作浪,惹出一连串的麻烦,害得小师妹重伤,可不是死有余辜?
如今死去又活来,身形变得如此幼小,惹人疼爱,还死缠她师妹不放,心中少许欣慰,淡如晨雾,柳不眠厌烦至极。真是张狗皮膏药。
两只小东西一齐塞进茶壶,还施术封了壶嘴和壶盖,柳不眠终于满意了。
元宝在茶壶里跳脚大骂,也只是一串意义不明的叽咕声,小蛇尚无智,壶底盘成一圈,芝麻眼呆呆。元宝一屁股坐到它身上,觉得它身子凉凉滑滑,烦恼很快忘却,自顾自玩耍起来。
风过,榻上纱帐垂落,女子侧卧,长发流水般倾泻,窈窕身躯,朦胧下起伏。
柳不眠掀帘入内,取出块雪蚕帕,准备为其擦洗,时羽手指勾住她袖口晃晃,“师姐,我想沐浴。”
湖底泡了好一阵,回到岸上,雨又下个没完,时羽对水有了些莫名的恐惧。
可大师姐不是在呢,大师姐会护着她的,心里踏实,腿伤也好得差不多,时羽想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
柳不眠依言去备好热水,随后搀扶时羽坐起,开始剥她的衣裳。
她瘦了好多,手臂那么细,腰肢那么软,小衣滑落,雪白长颈下锁骨横卧,双肩本能微微瑟缩。强装心无旁骛,柳不眠将她抱入浴桶。
热水包裹全身,时羽不由喟叹,好像终于活过来了。
沐浴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来着,柳不眠思索一阵,取来澡豆布巾。
她确实不擅长伺候人,那帕子太糙,客栈的澡豆又太硬,半晌揉不开,时羽后肩险些给她擦破皮。
“师姐,疼。”时羽揪住她袖口,指节沾着水,细长嫩白,因酒醉,调子软绵绵颇有些撒娇意味。
水下风光更甚,柳不眠视线凝固,呼吸骤然收紧。强行收回视线,她再度开口,音色低哑,“我用雪蚕帕。”
时羽轻点头,“我替师姐挽袖。”
水声滴答,她手指寸寸往上,在柳不眠紧实的小臂留下浅浅一行水渍,那触感温暖而细腻。
“当真一点修补的痕迹也没有。”时羽翻看柳不眠手腕,“师姐好厉害。”
“你也会没事的。”柳不眠回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