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有疾(294)
母兽来到近前,鼻尖拱拱它的黑毛小癞子,爪子扒拉扒拉,随后敞开腹袋,把她塞进去。
两只小兽跟随在母兽身后,缓缓走向巢穴。
烂烂明霞,红日滟滟,晚风和缓温柔,风里充满了浓郁的花朵芬芳。
这个夜晚,却注定和曾经的许多个夜晚不同。
每晚如约而至,贪婪窥伺小神仙血肉的磷虫没有出现,那双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
颜色漆黑,空洞而茫然。
洞中光影模糊,雪原的夜,大多时候是纯白而明亮的,月亮在这里显得格外的大和圆。
柳不眠坐起来,对周围的一切并不感到诧异和陌生。
昏睡中,她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被母兽妥帖照顾着。
只是躺了太久,她想站起来,出去走一走。
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本能感觉到头发很乱,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
抬起手臂,袖子破破烂烂,已经完全不能分辨出原本的纹理和颜色,可那又怎么样呢?她丝毫不在意。
入夜后还是很冷,柳不眠搓搓手臂,但没关系,她的家就在身后,她不会走远。
脑后一阵窸窣碎响,她回头,母兽迅速背过去身,大大的脑袋试图藏进自己的腹袋。
闲竹赋整理
垂下眼皮,调转脚步,柳不眠回到洞穴。
母兽跟随,爪子扒拉扒拉,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小心把她瞧着。
“呀——”柳不眠朝它笑了一下,埋进它怀里。
第156章 第 156 章
秋云高, 硕大而绵软,天气爽,层林尽染了缤纷颜色, 俯望绿洲, 如同泼洒了一层熬化的焦糖,风中满是成熟和收获的草木芬芳气息。
小黑毛癞子醒了, 整个草原的牛羊马听说消息, 都排队来看望。
她醒来和睡着并没有什么分别, 还是懒洋洋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即便是万兽来朝,也毫无反应。
羚羊脚步急促, 牦牛沉稳, 马群时疾时缓, 还有路过的几只野狗。
它们来了又去,即便是故意在她头顶留下一泡新鲜的大粪, 想看看她的反应, 她也只是默默爬起, 去溪边洗净。
这个人类跟以往大家见到的人类都太不一样了。
她安静得就像一块石头,一棵树。
或许她本来就是一棵树,她身上有树木和草叶才会散发出的清香。
但这股清香在捕猎归来的雪怪妈妈看来, 很明显就是那些食草动物的粪便味嘛!
“呼噜!呼噜噜!”
母兽极为恼怒,草原上狂奔,兽群四散而逃。
这个秋天, 两只小兽已经在跟着母兽学习捕猎,小黑毛癞子不需要, 接着喝奶就是。
母兽哺乳期快要结束,乳汁不足以喂养两只小兽, 但喂她一个还是绰绰有余。
白天她在草场上,跟那些牛啊羊啊马啊的混在一起,傍晚,母兽带着小兽捕猎归来,她跟随脚步返回巢穴,喝饱了奶,眼一闭腿一蹬,倒头就是睡。
自她苏醒,那声“呀”之后,再也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她不说话,也不笑,两小一大三只雪怪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她似乎还睡着。
可她确确实实是睁着眼睛,偶尔也会站起来四处溜达。
这静寂无关松弛,无关释怀,而是丧失一切希望和斗志的死灭。
穷途末路,万念俱灰。
在冰原和绿洲的交汇地带,第一场初雪落下时,母兽哺乳期终于宣告结束。它一滴奶也挤不出来了,垂头丧气坐在草地上,大大的脑袋恨不得塞进自己的腹袋里。
没有乳汁,它该如何养育它的孩子?虽然小黑毛癞子并非它亲生,它仍是自责。
伸出手,掌心落于它头顶,柳不眠盘膝坐在母兽面前,终于开口。
太久没说话,她的声音像一只坏掉的胡琴,过分干涩、喑哑。
“我——”她半启唇,话都到嘴边,又不愿讲了。
她手比划了个睡觉的姿势,又点点嘴唇,表示自己昏迷着的时候喝不了奶,也没病没灾活到现在。
但喝不了跟没得喝是两码事,母兽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翌日傍晚,母兽捕猎归来,腹袋里掏出一只血淋淋剥了皮的兔子,献宝似推到她面前,两爪不住在嘴边比划,要她吃。
柳不眠转手就把兔子扔给一旁她的兄姐。
两只小兽,一公一母,公的是哥哥,还知道谦让,爪子扒拉扒拉,给妹妹。
妹妹是一点也不客气,迫不及待叼进嘴里,“咯嘣”嚼吧两下就咽了,还意犹未尽舔嘴。
母兽“呼噜”,双足跺地,小黑毛癞子,不听话!气死怪了!
柳不眠转身返回洞穴,睡觉。
也知道小黑毛癞子不吃生肉,隔天傍晚,母兽返回巢穴时,腹袋里掏出来一捆牛肉干。
这显然是专程跑人家里偷的!
母兽死不承认,两只爪爪比比划划,表示自己如何极其威猛扑倒一只牦牛,然后利落扒皮掏心,小溪里洗净鲜血,最后摊在太阳底下晒成肉干。
柳不眠当然不会相信,谁家好雪怪会做五香牛肉干?
母兽养育两只小兽已经很辛苦,她不愿再让它劳累,牛肉干直接扔给她的雪怪姐姐。
“咯嘣咯嘣”,牛肉干消失,雪怪哥哥伸爪,都来不及凑上去闻闻味儿。
母兽“哐哐”跺脚,生气生气很生气!
如此又过了几天,母兽还不死心,这日返回巢穴,腹袋里竟然掏出一口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