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有疾(295)
哼哼!它早就观察过了,人族都是用这种大锅来烧饭的!
还是偷牛肉干那户人家,它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去,叼了锅就跑,差点给人吓个半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大雪怪得意叉腰。
柳不眠双手端了铁锅,送到雪怪姐姐圆墩墩的大屁股底下。
姐姐到底是姐姐,心领神会,“呼呼”两声,沉了口气,一屁股坐烂。
“呼噜呼噜!呼呼!呼呼呼!”
母兽极为恼怒,气得原地直转圈,扭头一口气跑出三里地。
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一个两个三个,全都不听话,干脆赶出家门算了!
办法确实是狠了些,效果显著,母兽不再四处东奔西走,为小黑毛癞子寻找食物。
渐渐,它也明白,它的小黑毛癞子跟那些庸俗的人类不一样。
小黑毛癞子初醒来那些日子,它总担心她离家出走,把她搁在草场上晒太阳,怕晚上回来见不到她。
后来确定她不会走了,还是放心不下——她不吃不喝,整天只是睡觉。
人大多群居,生活在有四面高墙,水草丰美的绿洲中心,人聪慧也恶毒,坚强也脆弱,怕热怕冷,没有锋利的爪子,却有一双巧手,可以用来温柔地抚摸,也会制作陷阱和工具,试图穿透它们厚实的皮毛。
总之,人很复杂。
太过简单的小黑毛癞子,令母兽不安。
凛冬已至,雪又开始没完没了地下,孩子在怀中熟睡,母兽仍然不能下定决心将她送归。
……
柳不眠醒来已经有一阵子,时羽自然也是。
即便分离,心上系挂的那一半元神,仍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尽管已经刻意忽略,偶尔还是会接收到那人不经意间传递的迷茫和怅然。
这实在是很不公平。
在望五峰,诸人关心的,“柳不眠既然没死怎么还不回来”这个问题,时羽也没法回答。
“难不成腿断了?”段玉英来送饭,趁机打听。
时羽喝了口汤,“也许。”
“你不知道?”段玉英问。
时羽搁下汤碗,“难道她的腿长在我身上?”
“嘁——”段玉英摆手。
傍晚,水瑛送来一筐黑木炭,摸着下巴说:“还是被人囚禁了?”
时羽翻了一页书,“八成。”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水瑛正色。
“你自己都觉着了,还问我做什么?”时羽笑眯眯问。
她其实不算好脾气,只是擅长忍耐。
初来乍到时,这帮人让她在雪地里罚站几个时辰,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昨天。
水瑛气笑,“你在帐子里躺了整整三年,担心你冻着,每天烧炭都烧半筐,我们哪里亏待你了?问你几句话,你很不耐烦啊。”
“你是为我烧的炭,还是为柳不眠烧的炭,你自己清楚。”
要走了,时羽撑坐起,说话也很不客气,“淮清一早就来过,要带我走,是你不许。你既然要我留,当然要负责照顾我,怎么现在还成功劳了。”
她确实已经忍耐得太久。
“柳不眠一向很有主意,本事也大,从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以前管不了她,现在和以后也是,我能为她做的都做了,她睡了三年,我陪着躺了三年,我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她自己长了胳膊腿,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是她娘,别找我打听。”
说罢就要起身收拾东西。
穆淮清并不是时时都在,前阵子听说她醒了,急忙赶来,这时刚巧走到门口,掀了帘子进来,“飞舟就在山顶,我们即刻出发。”
倒真应了那几句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淮清!”时羽又惊又喜。
“嗯。”穆淮清快步上前,帐中收捡杂物。
水瑛阻拦不得,追出帐子,“那你有了她的消息,能不能派人告诉我一声。是死是活,给个信,至少让望五峰的将士们都知道!”
时羽回头,盯她半晌,到底是松了口,“我记着了。”
雪虐风饕,几人来到山顶,穆淮清搀扶时羽上了飞舟,水瑛喊了一嗓,时羽回头。
水瑛两手扯着衣角,干巴巴说了句“对不住”,显然,她并不擅长道歉。
“没听清。”有机会报仇,时羽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我说对不起!不该欺负你!”水瑛几乎是大叫。
弯了嘴角,时羽挥挥手,“将军好气魄。”
一笑泯恩仇。
飞舟渐渐远离,北境呼啸的风雪被阻隔在重重法阵外,室内温暖如春,穆淮清这一次,是真正问起关于柳不眠的消息,时羽也是认真在回答她。
“我不知道。”
穆淮清没有追问更多,只道:“大若岩似乎又出现了,有人说见过,但确切位置仍然捉摸不定。”
时羽扭头望向窗外。
风雪交织,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她不关心。
穆淮清识趣闭了嘴,起身为她铺床。
时羽稍缓了神色,来到近前,“淮清,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支持我,来看望我,对我好。”
目光低垂,穆淮清尽量避免对视,“我们是朋友,这些不算什么。”
“可我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时羽有些惭愧,“听她们说,睡着的这几年,都是你在看护我,每次一有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