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74)
嬴寒山站在楼船上,俯瞰着几乎被覆盖得没有空隙的水面,白鳞军白地青林的旗帜在风中舒展开来,有些斗鱼尾鳍的姿态。
白鳞军的将领还没有到齐,船只上也暂时没能满载准备出征的兵士,它们静静地睡着,随着江水起伏呼吸,等待着一个携着硝烟与火的时刻。
陈恪垂手站在嬴寒山身边,与她一道眺望这布满战船的江面。过去的日子里他已经看过很多遍,所以没有太多激昂的心情。
“将军,它们还没有名字。”他说,“要为主舰拟名字吗?”
嬴寒山摇了摇头。
“等到这一仗之后吧。”她说,“所有留存下来的战舰,都会得到名字。”
而胜利者,也必将在浩荡的历史中千载留名。
第281章 将与将军会猎(二)
千骑随风靡,万骑正龙骧。*
当嬴寒山又一次回到点将台上时,她的眼睛里盛放着浩荡的海洋。
就在一年前,她与裴纪堂一起带着几万人从这里出发。高台之下的每个人都笼罩着勃勃的英气,刃光将天穹照得发白。
父老箪食壶浆,儿女牵手呼耶娘,那些站在淡河城外青青禾苗间的农民直起腰,指着远处的旌旗说:看!那就是大将军!
而现在,这里站着比曾经更多,更兵强马壮,更威武的士兵。
大多数士兵已经把布甲换成皮甲,军官和将领们的铁甲反射着凛凛寒光,在她双眼不可眺见的远处的地方,两面旗帜正遥遥升起。乌兰古部的精锐们打起旗帜,黑地红纹的将旗上绣出奔狼的图腾,从此之后她们会有一个新的名字——
乌骑军。
对谶纬之说最嗤之以鼻的人在这一刻也会有所动摇,两面招展的旗帜像是天空下正升起的两点星辰,它们必定会在此后的岁月中留下光荣的名字!
光荣属于谁?——那位唯一的将领!
嬴寒山看着他们,没感到多么感怀,也没有多么激动。淡河城外又长出青苗了,臧州沉州又迎来了半年多的安定和平,农人蓄养起来的小鸡小鹅满地乱跑,街上重新有了热闹的声响。
看看这片大地吧!它仍旧在这时间中碌碌向前。有一个声音在风中对她呼号,你也一样!嬴寒山!你必拥有更多,也必失去更多!
她没有说更多煽动的话,她的军队不需要。
“出征吧。”嬴寒山说。
在另一个世界,差不多就是这个时期,有一位著名的地理学家写下了这样的话。
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
这里没有三峡这个名字,但这里不缺少或宽阔或逼仄的河流。西起臧州以西,东至从州南,密布的水网以数条大河为主心骨,淡河只是一条水量充足的河流,它背靠着一条更大的水系,如果有一天嬴寒山能命名它,她可能会叫它珠江。
同样,曾经前往峋阳王城的溢江,文江,蓑衣水,也背靠着另一条盘伏在大地上的龙形。
远江,如果可以,也能叫它长江。
第五煜的人基本上都在从州与沉州的交界地,除去第五明的财产,他啃下了从州三分之一的土地。
从州在出知三州的刺史裴循之管辖下,这人没有哥哥那么大名气,但也不是个草包,被咬掉大半个尾巴的原因只有一个。
朝廷不行,朝廷不想管。
就让这个襄溪王之子和南边打吧,打赢了给他正式的封号安抚他,打输了南边也算我们的官,还能怎么样呢?半个国土都不在朝廷手里,能征到的兵就这么点,难道不应该省着点用吗?
不知道这位年纪已经不轻的老人家有没有气得心肌梗死,第五煜不关心,嬴寒山也不关心。
他们只关心那块被啃下来的地。
从州以南,水网密集,航运发达,多是膏米金银集散处。第五煜抓住这地方的资源,拿着爹和弟弟的东西飞快拉起来一支水军部队。
上次打蒿城他还有些打着试试的意思,这次百分百要动真格。远江江阔水深,利大型战舰,单从船只上来说,嬴寒山数量上占优势,类型上稍微差一些。
不管如何,打吧。
七月既望,将于将军会猎于江口。
海石花放下手中望远镜,站在楼船上面向辽阔的水面。
正午的日光落在江面上,好像有万条鳞鱼在其中跃动,在浮动不止的银白色之间,有些更坚固的东西岿然不动。
铁索横江。
百十道铁索在两岸狭窄处拉起,横贯江面,泛着熠熠的寒光。这一招来源于讨论怎么打先头军时林孖拎出来的一个老战术。
“我带人嘛,拉他们到水浅不好行军的地方,两边一齐放箭就是了。”
大家集体劝他出去找个地方凉快一下。
第五煜那边带队的是暨麟英,宿将,超级无敌PLUS版项延礼。在蒿城前面掉过一次的坑他大概率是不会再掉了,大家就算是把裴纪堂挂船头他也不会再进一次狗牙窟。
“如果不能引诱,能不能把他们的必经之路封上呢。”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提议,让所有人都静了一下。
怎么封?
陆地上可以筑墙,挖沟,上绊马索,水面上没这个条件。现场修个坝那除非嬴寒山显灵,不修坝用船去堵也不现实,第五煜那边的高船能靠冲击力把船撞开。
“倒是可以拉铁链封。”
臧州矿藏多,打下来之后两州的冶铁都进步了一大截,拉百十条铁链子虽然有点烧钱,但也不是不可能。大家纷纷觉得这算个招,只有嬴寒山一个人坐在那双眼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