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702)
裴循之衣衫里着护心镜,这一刀没要了他的命,却实打实把她吓成了口吃。从那之后裴清秋就很留意自己的预感,她一直想着,如果提前知道了,能防范一点什么也不算坏事。
她今夜有了预感,却不知道是预感些什么。
有侍女悄悄地进来更换了熏笼里的香,裴清秋回头看看孩子,自己披了衣服预备出去走走。那换香的侍女却突然抬起头来,急急走到门前,用身体挡住了门。
“禀王妃,殿下有令,如今从州不太平,晚间府内不能走动。”
笑话!不能走动是仆役闲杂人不能走动,怎么管到了她的头上来?
裴清秋睁大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只能轻轻拨拉了两下眼前人。那侍女被拨拉不开,低着头也不说话,露出一副古怪相来。裴清秋叹了口气:“你,你让开……我,我去找殿下……”
她让开了,她一闪身出了门,哐地把门关上了。随即一阵细细碎碎的落锁声。
“你?你!”被锁在屋里的裴清秋才意识到不好,用力拍了两下门,外面却寂寂无声,两个孩子倒是醒了,缩在一起叫着阿母。
裴清秋折回床榻:“阿……阿母在,不,不怕……”
她把两个孩子笼进怀里,听到外面传来愈发明晰的嘈杂。
裴怀瑜在逃命。
他披散着头发,没穿外衣,身上的里衣上沾了些血迹。
那不是他的,是守卫在他房门前的亲信的。
门外的响动和惨叫声惊醒了他,裴怀瑜来不及穿衣,拿起放在床头的佩剑就冲向门,一具尸体从门外砸进来,溅了他满身的猩红。
那亲信的双手还保持着抵抗的姿势,脸上却已经覆上狰狞的死色。还没有看清是什么情状,一道刀光就斜劈下来。
他仓促举剑格挡,从死尸边上抽身,院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他带的亲信侍卫有小一半躺在地上,多一半被缠住。
那是什么人?裴怀瑜不知道,他们都蒙面着黑衣,在夜色里好似魍魉。若是这院子里黑一些还罢了,偏偏四角都挂上了灯笼,他站在这里好像一架点满了蜡烛的灯台,霎时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裴狗在那里!”有人喊。
“公子快跑!”又有人喊。
四五个人挡住了几乎冲上来的刺客,他转腕挥剑挡开冲在最前的袭击者,向着门前跑去。
裴怀瑜几乎跑到了,只要他跑出门去,只要他喊两声,总能引起这府里侍卫和外面驻扎的他自己亲兵的注意。最不济还有马车,还有马,他逃出去就万事大吉。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裴清秋。
那刺客是冲着谁来的不重要,第五翳会不会遇刺他也不在乎,可是妹子不行!那人骂的是裴狗,他的妹子也是裴家人!
就在这么一念之差,他折出门廊向裴清秋所在的那屋子跑过去。就算时间来不及,也该喊一声她!
裴清秋听到奔跑声,听到火把燃烧的毕波和沉重的喘息。窗户突然响了,一个血手印浮现在上面,两个孩子都吓得惊叫起来,只有她听到了阿兄的声音。
“妹子!小妹!”他嘶吼着,“有刺客!”
裴清秋的跌跌撞撞地跑向窗户,喉咙像是被扼住一样喊不出话来。快跑啊,阿兄,快跑啊!
那刺客不会杀她,她知道那是谁派的刺客,她知道!
声音戛然而止,一道血溅上窗棂,伴随着一声哀嚎。
外面的灯光照亮了窗纸,两个孩子哭起来,爬下床跑过来牵母亲的手。
“阿母!阿母!怎么了阿母!”
“我听到舅舅的声音了……呜……”
但裴清秋听不到了,她只听到一切声音都变得无限大,哭声,呻/吟,哀嚎,孩子的呜咽,风吹过的声音,它们燃烧着她的脑海,抽干了她的力气。
裴怀瑜背靠着墙坐了下来,那给了他一刀的刺客并没有补刀,他们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了院子外。
第五翳就站在那里。
他穿戴得很整齐,腰佩王剑,身边站满了王府的侍从。刚刚裴怀瑜在里面狼狈逃命的时候,他们就这样站在外圈静静地看着。
裴怀瑜嗬嗬地喘了两口气,血沫从嘴角落到衣服上,他抬眼盯着他,颤抖地伸出一只手。
“是你……”他说,“我就知道是你……”
第五翳没有说话,他抽出了王剑,一点冷色照在裴怀瑜的脸上。
“你……天家子!果然是天家子……哈哈……你,你一个瞎子……怎么搜罗起这么多人……哈……咳咳!”
“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做什么?”那位盲眼的王走了过来,火把的光移动得更近了些,“你以为,你们在我眼前杀了望姊,我会善罢甘休?”
裴怀瑜笑了起来,血塞住他的喉咙,让笑声变得像是窒息的哽咽。他盯着那剑,好像放空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忽然虚弱下去。
“别杀小妹……”他喃喃着,“她什么都不知道……别杀小妹……”
第五翳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身后按住他的人紧了紧手,那把王剑对着他的脖颈落下去,顷刻间黑发与颈项皆分为两段。那颗头颅坠落在地,滚了几下,终于在血泊中静了。
第五翳接过身边人手中的布,擦了擦王剑的血,丢在那颗头颅上。
“看好夫人与世子,”他转向身边那些士兵,“不要出差错。”
“其余人随我一起,攻州府,杀奸佞,取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