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归鸾（重生）(282)

姜绍看了她一眼，“你外祖母自小看着你长大，按理说你也该去看看她。不过——”

他顿了顿，“澂鱼啊，你的事……为父如今做不得主。你要远行，还得先去问过陛下的意思，看看他愿不愿意放人。”

姜澂鱼一噎，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嘀咕道：“女儿如今尚未嫁给他，为何要听他的……”

一旁的孟端闻言心中却是一沉。

他年前便离京了，离京之前还未传出陛下和澂鱼有什么，难道他离京的这段时间，陛下同澂鱼……？

他忐忑着问出声，“姑父，澂鱼妹妹如今……是定下了吗？”

姜绍当然清楚眼前这位少年人的心思，闻言淡淡道：“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等澂鱼孝期一过，陛下便会颁诏，布告天下。”

颁诏天下……那必然是册立皇后才能有的规制了。

澂鱼她，要当皇后了吗？

孟端强笑一声，“那可真是……恭喜姑父姑母，和澂鱼妹妹了。”

孟家夫妇见儿子一副强颜欢笑、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起身告辞道：

“听闻伏舟王君一行明日便要启程，三妹和澂鱼想必有不少事务要提前交代和整理，我们便不多做打扰了，愿你们此行，一路顺风。”

送走了舅舅舅母一家，孟氏也顾不得哭了，忙和女儿整理起明日出行要带的行李用品来。

玉京距离西州千里之遥，路上少说也得走个十天半月的，要带的东西可不少。

除此之外，还得把家里的事提前交代好。

所幸如今有了儿媳进门，孟氏倒也不用像从前一般，一说要远行便忙慌了阵脚。

有儿媳在，她终于可以放心将府中事务交托给她，自己出个远门了。

晚上的践行宫宴是在太极殿举行的，宫宴结束后，姜澂鱼便单独去找了陆廷渊。

陆廷渊正高兴她来找他呢，便听见他说：

“从安，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陆廷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舅舅回老家过完年回来，说是外祖母病重，我想和阿娘一道，跟随护送伏舟王君归国的队伍，去一趟西州。”

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羽睫轻轻扇动着，似是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令人为难。

陆廷渊罕见地沉默了好一阵子。

半晌，才听他沉声闷闷开口道：

“西州距离玉京千里之遥，朕可以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去为外祖母诊治……”

姜澂鱼摇摇头，如水般的眸子朝他看过来。

“不一样的，从安。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陆廷渊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下，“你，此行是非去不可吗？”

姜澂鱼看着他，无比认真。

“对。非去不可。”

听到这句肯定的回答，陆廷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如今两人相认才多久一会儿，他自然一万个不想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他也知道外祖母对妻子的意义。

萧妤自小便是由孟家钟老夫人亲自带大，养在膝下，悉心培养，无微不至，祖孙之情自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此番钟老夫人病重，若是可以以身相代，恐怕她都是肯的。

他又如何拦得住呢。

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而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我来安排。今晚你回去收拾好东西，好好睡一觉，明日，我会亲自为你们践行。”

闻言，姜澂鱼不由得拥紧了他。

“从安。”

她声音闷闷的，语气里却是明晃晃的爱意。

“你也是我最好的夫君。等我回来，我们就大婚。”

第116章 山河风景元无异

待姜澂鱼走后, 陆廷渊便立即传了卓枫和卓杨二人进宫。

本来此行护送北乌斯使臣一行回国的任务他派给了卓枫，但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将姜澂鱼交给卓枫。

毕竟, 卓枫是犯过一次大错的。

虽然那件事后，卓枫被打了整整一百军棍, 直到现在每逢阴雨天旧伤便会复发，但从此他在陆廷渊心中的位置再不复以往。

如今他能做上现在的位置, 是因为他能力强, 比任何人都适合这份职位, 仅此而已。

他成了陆廷渊手里的一把刀, 替王朝肃清腐蠹。

可当刀有了自己的意志，就再没有了同主人出生入死的资格。

陆廷渊直接对卓杨道：“卓杨，明日护送伏舟王君回国的任务，朕决定让你去。”

卓杨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任务并无二话。

“臣领命！”

卓枫却甚是不解。

“陛下，那臣呢？可是陛下另有安排？”

陆廷渊不轻不重地睨了他一眼。

“你留京待命。”

临行前换将, 那可是极为打脸的事。卓枫一时无法接受。

“陛下为何临行前突然换掉臣？可是臣哪里做错了？还请陛下明示！”

陆廷渊冷冷扫了他一眼，“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臣不敢！”卓枫跪地。

“卓枫, 你很好, 可有一点不够好。你不能接受旁人的利益凌驾于你心中所认定的是非得失之上。所以有时候，你觉得你的判断要比朕的命令更重要, 你总认为, 保证朕得大于失，益大于损, 就是你的忠心——”

说到这，他语气微顿, 随后话锋一转：

“可是卓枫，有些事情, 朕并不想权衡什么利益得失，甚至输个精光，朕也要守住。当年那一百军棍，时至今日，恐怕你也并未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吧？”

闻言，卓枫将头深深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