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归鸾(重生)(323)
“朕离京这段时日,你们都做得很好,等平定叛乱之后,朕会论功行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有赏既有罚,卓枫——”
听到名字的卓枫神情一凛,忐忑出列。
陆廷渊冷声道:“之前朕让你去查逆党余孽,逆王有一遗腹子之事,朕竟然是从叛军口中得知。探查不力,朝议结束之后,你自去领罚!”
“是。”
这时,翰林院方大学士持笏出列。
“陛下,如今逆党声称手中握有先皇立储诏书,并将诏书内容誊写数份,四处张贴,朝野内外关于陛下得位不正的言论再次甚嚣尘上,如此下去,难免会动摇民心……”
陆廷渊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想问什么,诸位当中,有许多人当年都是凭着一腔热血,追随于朕,从来也没问过朕,是否曾得到过先皇欲传位于朕的只言片语。确实,父皇在世时,的确偏爱宸王多些,于是当宸王逆党拿着所谓的立储诏书声讨于朕时,你们心里犹疑了,猜测或许父皇当年真的写下了这样一封传位于宸王的立储诏书。朕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诸位——没有。”
他顿了顿,目光一沉。
“父皇也没料到自己会病来如山倒,临终前,他还未来得及召集翰林院制诏,只留给朕一封手书,手书明确写了,朕是他唯一属意的储君人选,所以宸王逆党手中所谓的立储诏书,一定是矫诏。”
听他这么说,众臣皆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如今天下已定,但能确认自己支持的正是先皇属意的正统皇位继承人,从情感和道义两方面来讲,总是件让人感到轻松的事。
不过还没等这口气彻底松下,又听人来报说:
“陛下,大事不好!神威军主将岳仲公然反叛,带领三万将士投了逆党,声称神威军只效忠于先皇指定的正统之君,还说,还说……”
陆廷渊眼里寒光一闪,声音如同粹了冰。
“说下去!”
“还说陛下才是谋朝篡位,并号召朝野上下官员拨乱反正,拥立新君,建立新朝……”
传信人说完便将头深深叩地,身子抖如筛糠。
“简直是荒缪!狂悖!”
陆廷渊怒喝一声,殿内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礼部尚书郑循才进言道:
“陛下,既然先皇曾留给您一封传位手书,陛下承继大统,乃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宗庙所系也。今朝野猜疑盖因矫诏而起,官员倒戈或受逆党蒙蔽,臣以为堵不如疏,不如将此手书传阅上下臣工,以定百官之心,以证正统之序?”
陆廷渊冷笑一声,“朕本就是天子,何须同尔等自证!岳仲人心不足,不过是见这几年玄甲军地位跃居神威军之上,此次出征朕也未曾让他随军,于是心里有怨,这才转投逆党。拨乱反正?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从台下众臣身上一一扫过,语气听着虽平静,但却有明晃晃的威慑之意。
“你们当中若有谁也有同他一样的想法,尽管去投逆党,朕不拦着。”
众臣闻言,连忙跪地齐呼:
“臣惶恐!”
陆廷渊回到龙椅上坐下,而后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一夜未眠,再加上长途奔涉,身体本就疲惫,于是摆了摆手。
“都退下吧。”
众人这才鱼贯而出。
其实姜澂鱼一直都在旁边槅扇门后听着。
见人都走了,她才从门后走了出来。
陆廷渊看到她,神情才由厉转柔,而后轻声问道:
“去看过阿辞了?他可还好?”
姜澂鱼点点头,“阿辞很听话,每日都有按时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快两个月没见他,瞧着似乎还长高了些呢。”
“那就好。”
陆廷渊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而后环住她的腰,将头靠了上去。
神情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姜澂鱼任由他抱着,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道:
“你为何不肯将先皇留下的那封信拿出来给他们看?可是那信上……还写了些其他的?”
陆廷渊微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
“确实还写了些有的没的。”
闻言,姜澂鱼不解地看向他。
见状,陆廷渊站起身,从博古架上拿来一个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正是那封手书。
“你看过之后,就知道我为何不能拿了。”
陆廷渊将信递给她,姜澂鱼接过那封信,有些将信将疑,而后从头看了起来。
吾儿从安:
朕躬渐衰,自感大限之期恐不远矣。念及国祚绵长,社稷之重,遂书此遗诏以付汝。江山社稷,乃万民所托,非贤不立。汝既为朕之嫡长子,累有军功,素有贤名,乃朕心之所系,故朕决意将皇位传于汝手。(换页)望汝即位之后,能承继为父之先志,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兴我皇朝,平定万邦。病榻之前,忆及往昔,心绪难平。朕之于汝,多有偏颇,忽视有之,打压有之。如今想来,实乃为父私心作祟,却是悔之晚矣。望汝晾为父之不(换页)周,勿令前尘旧怨,伤我父子之情。至于婚姻之事,若汝心有所属,或觉所选非宜,即位之后,可自另择新后之选,惟不可立姜氏女为后。此中缘由,非一言可尽。此乃为父临终遗志,汝当切记而遵之。(换页)临别之际,言不尽意,惟愿吾儿珍重,父垂泪书之。
每页都有天子两方印玺加盖其上,杜绝了增加页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