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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267)

那就自己承受这骂名啊——!

“顾写尘是帝君??还是帝君是顾写尘?”

“等等,那这神像到底是谁?”

“它不是顾写尘?”

九天之下,以生民信仰构成的敕令之力忽地停顿一瞬,突兀的矛盾感强行刺破了每个人的意识。

所有人的狂热变得茫然。

那顾写尘到底是灭世之人,还是天降神明?是害他们,还是救他们?

帝君就是顾写尘?

“那……那是帝君灭世?”“啊?!”

“那我们该信谁??”

信仰构成的敕令之力在某一瞬间退潮般散开,平光阁四洲的人率先从矛盾感中回神,猛地仰头。

龙成珏握着手中那颗珠子,捂着自己的手臂,脸色难看地咬住舌头,在人群中大喊:

“他又用了敕令之力!醒醒!”

“杀帝君!”

他们跟顾写尘叫什么劲?!这神像推倒了他们也全完了,他们真正要反的从来都是那个人——

就这一刻的情形,甚至来不及互相通知,几洲瞬间就同时做出了反应。

寒山之日的巨炮、坤地万千古兽、坎水龙城的法阵、叶家对命火的索引,同时出现——

霜凌心中剧烈地跳了跳,她就知道!

只要有一丝喘息的缝隙,觉醒的人就不会放任自己混沌。

九天之上,君岐那张闲适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瞬的凝滞,微微蹙眉,转瞬就要消失。

虚空以他意念而动,他只需要再次藏起来就可以暗中推波助澜。

千年以来,从来如此。

可是下一秒,辽阔巨大的乾璃镜从东西两境之间升起——

合欢弟子以身为炬,高举着乾璃镜升空。

帝君自可以消失,但乾璃镜已经清晰地印记了这一刻。然后清清楚楚、不可磨灭地映照给众生看——

这张被推上灭世骂名、又被当做救世之主的脸。

那这个名字,这个人……

“圣女!”顾沉商夜宁、蔻摇温朝他们远远地望着霜凌,眸光清明,猛烈地挥手,腕侧的莲印仍旧发光。

霜凌重重地松了口气,她的弟子们……

当一切都会被改写,当人们愚忠地信仰千年统治的伪君,当脑中的记忆也无法信任——只有信仰,能对抗信仰。

这是圣女能做的,只有圣女能做。

顾写尘持剑站在她身后,眸光深刻地看着霜凌。

以单薄之身,对抗她自己都尚未明晰的力量——

为了他这个名字。

为了拯救他的人生。

长风中,顾写尘的齿关轻轻咬紧,指尖收紧了剑柄。

苍穹之上,君岐的目光终于有些变化。

这张脸被发现了。

很麻烦。……

那就没办法了。总是要走到这一刻。……

墨绿色的荒息开始四处弥漫。

平光阁四洲的人率先跟着各自的少主而动,虽然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顾写尘又成了帝君,但是显然帝君不是好人——

四洲振臂高呼,对着头顶的那道巨大的身影、那张熟悉的脸轰击而去——

霜凌握紧拳头。你种下的恶果,在这一刻为你自己重合。

万千光影同时轰向那道身形,这一刻九洲苍生,仙魔两道,终于都意识到了帝君的问题。

可这时,荒芜白雾中的神像忽然闪过一道强光。

霜凌这一口气根本来不及松下。

在乾天地底的时候,当神像亮起光芒,就意味着敕令之力的发作。而这一次,这道光芒耀眼到将雾霾映成了白昼。

霜凌忽地抬眼看向四周。

九天之下,所有人的面容木讷怔忪了一瞬,然后在白雾飘摇中,缓缓地,迷茫地望向天空。

就在刚才。

他们似乎忘记了什么。

霜凌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忽然开始颤抖。

她也清晰地感知到了脑海中被抹去什么的感觉,像是抽丝剥茧地分离,清晰而又残忍。

她用层层荒息一遍遍涤荡自己,让她保持清晰。

可她能如此,其他人能吗?

九洲在一瞬间寂静。

喧嚣停了下来。

顾写尘轻轻落在了乾天玄武的地面上。

那道玄衣负剑的身影,穿过凝滞的人群,走向被围困的神像。

仍旧孤寒清冷。

这里有那么多张熟悉的面孔,比如已经对他恨之入骨的艮山顾氏。顾年等人混在推倒神像的生民大军之中,对顾写尘慷慨激昂的怒斥却停了下来。

他们目光茫然,忽然不记得自己刚才在骂谁了。

有这个人吗?

人群中,叶敛的眉目也变得茫然,低头看着手中的医法道术符。

叶少主依稀记得自己十年前曾被谁打破过道心,从此才真正弃剑,继承叶家医法。

是谁呢?有过这个人吗。

君不忍骑在颜玥的飞行兽上,莫名地看看自己手中仿制的剑,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断过那么多柄。

龙成珏站在另一头,摸着自己的脑袋,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刻字和手中的珠子。他想起他爹说,百年前自己有因为无法战胜而恨到在掌心刻字的人……而他好像,也忘了。

更远处,千机门长老扛的巨炮垂了下来,不解地看着炮筒上的铭文——“寒山之日”,谁起的这么好听的名字?

是在模仿谁吗?

“……”

顾写尘就这样静静地在人群中开路,穿过无数人,走到缄口的神像之下。

霜凌跟在他身后。

步步艰难,遍体生寒,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蓄满眼眶。

她路过一场又一场遗忘,走到最后,她甚至看见了藏在人群中、还未收起狞笑的顾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