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妻不贤,多事端。你瞧瞧你,瞧你如今这副模样。说句难听点的,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可是贴切?”
薛霁如今心累到已经无力再同母亲多费口舌的地步。
史氏……不,如今不该称她为史氏了。可仔细一想,夫妻一场,他竟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说来也是可笑。
罢了。
如今家里的事,衙门里的事,已经令他心力交瘁。所以,但凡有些空闲时间,他就只想放空了自己好好歇着。
母亲的聒噪,实在吵得他头疼。
想着此事瞒不住,她也迟早会知道情况,所以,薛霁便索性如实告诉了她,也省得她之后再来唠叨。
“她走了。”薛霁淡淡道,“永远离开了这个家。”
“什、什么?”谢氏那嚣张的气焰立刻下去,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走了?”她蹙眉,“是什么意思?”
薛霁喟叹一声:“她说自己那样的家世,永远不会得到母亲的认可,也怕日后会再惹得母亲不快,于是索性离开了。”
谢氏浑身无力,险些软倒下来。
她倒没想过赶她走。
但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
谢氏仍是把一切罪责推给苏雪摇,她道:“竟是这般的金贵?这是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多说了她两句,就跑了?这是在给我下马威?”
薛霁仍是那样的表情和语气,面对母亲的指责,他没有任何的解释和辩解。
是实在无力再多做什么解释了。
“母亲说什么便就是什么。”说罢,薛霁绕身而过,只往院子里去。
也是这时候,谢氏才发现,儿子似乎同往日很不相同。
往日,就算为那个史氏对她这个母亲有什么意见,也是会争一争的。可现在,竟是连争也懒得争。
“三郎!”谢氏冲他背影喊。
可薛霁身子纹丝不动,脚下步子,更是没有片刻要停留的意思。
如此的一拳打在棉花上,倒令谢氏无所适从。
郝嬷嬷扶着谢氏手,将将稳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身子。
郝嬷嬷道“看三爷的样子,想是伤心过度。奴跟随在夫人身边多年,是看着三爷长大的,他从未这般绝望过。”
谢氏自然也看出了端倪来。
可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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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知道她是处心积虑离开的,薛霁便也没再亲自去找。
只是,总得确定了她的人身安全才行。所以,明着是没找,但私下里却是派了自己人继续打探她下落的。
一时间,薛三奶奶病重的消息便在京都城中传扬开。
史家那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朱氏得到消息后,大叫一声“痛快”,面上更是有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喜悦。
“当真是老天有眼,总算是叫她遭报应了。”若是在史将军跟前,朱氏自然不会糊涂到说出这些话来,但在自己姑母兼婆母的史老夫人面前,朱氏自然就没那么多顾虑,开始畅所欲言了。
史老夫人自然和朱氏是一派的,朱氏高兴,她也高兴。
但她老人家却提醒:“高兴归高兴,别得意忘形了。”
朱氏应道:“儿媳心里明白,自然只是在您跟前高兴,在史郎面前,儿媳自然不会说这些。”不但如此,史郎面前,她还得表现出一副关心那贱人的模样,以好在史郎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他毕竟是那丫头的亲爹,就算父女二人吵过,可总归是血浓于水。
何况现在,她还病重了。
晚上,等史筹回来,朱氏则立刻去了前头寻他。
面上,自有几分关心之色。
“我打算明儿去镇国公府看看大娘。”朱氏说,“虽说为着些事闹过不愉快,可总归是一家人,她如今病了,我心里也实在担心。”
史筹也是这样想的。
始终是一家人啊。
尤其是,想到她母亲这些年来受的苦……史筹心中就更是不忍了。
“你去看看她。”史筹认真想了想,又交代,“我记得库房里有一支五十年的人参,你一并带了去。”
史家其实没有什么太多的好东西,毕竟,不过才发家二十年不到。
那丫头嫁去薛家时,就已经陪嫁了不少东西。当时朱氏就很肉疼。
可嫁妆是她定的,她不好再反悔。
只是,谁也没想到,新娘最终会换成她啊。
那是她为自己女儿准备的嫁妆。
提起那根参,朱氏原是要反驳的阻拦的。可想着,那么多的嫁妆都已经给了,难道还差给这根参?
再说,若她真病重才好呢。真病得起不来床,撑个两年病逝,正好把玉萍嫁过去做填房。
想起这些,朱氏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应道:“好,那我明儿就带着那根参去薛家。”
只是次日,朱氏却并未能见到人。
人只进了薛家大门,至于清风院的院门,她是半步都未进得去。
被拦在门外,守门的婆子说去帮忙禀告一声。但很快去而复返,却说是他们奶奶并不愿见。
朱氏也是没想到,她好心好意来探病,竟被人拦在了门外。
于是,脸上明显挂不住了,只冷嘲热讽道:“你们奶奶病了,我身为娘家人来探望,怎的还连门都进不去?”
荣嬷嬷过来了,笑着说:“奶奶需要静养,别说不见亲家夫人,便是我们家里的夫人,也是不会轻易来打扰的。奶奶让给亲家夫人带话,说是心意她领了。”
朱氏吃了闭门羹,气得拂袖而去。
回去后,少不得要在丈夫面前哭诉一番。
史将军听后,倒说:“既不愿见,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