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身(25)
也止步于此。
她难过是为谁?
为他之外的人。
他们能在她这里排上多大位置他懒得猜,反正,他算不上。
许多年了,好像只有他还保留着那些的记忆,做梦都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他父母的死以意外收场,后来他找到罪魁祸首,也仅仅蹲了几年牢狱,未足轻重。
而间接导致车祸的女人躺在他手边,他却无能为力。
最可悲的是,她选择忘记了。
覃昀烦躁地呼口烟。
空落落的。
他,他们。
他别过眼,就不该管她。
她男人多了去。
淡色月光洒在房间,照亮幽阴角落。
爱先于恨生长。
陆烟迷迷糊糊睁眼,看见男人被光扫出来的棱角,像巨大漩涡,搅得她和过去相会。
她才惊觉自己斩不断。
那三年是永久的噩梦。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他,覃昀身体微僵。
她紧紧揪住他领口,攥着仅存的浮木,“来不来?”
她似在水里泡过,手凉刺骨。
他折灭剩下的半截烟。
谁能拒绝呢。
覃昀没动,她就帮他脱,她太急躁,怎样都找不准位置。
什么破衣服。
手被握住,轻用力,稳稳握在手心。
陆烟胡乱抽了几下。
有水落他肩头,湿了衣衫。
覃昀嗤道,“哭了?”为其他人。
陆烟冷脸:“你别他妈开玩笑了。”
“你来不来,不来我走了。”
又是这样。
上次他故意不去看,现在,他转过身,极其认真地描摹她的眉眼。
编织时光的画轴丝带被抽走,风光无限,亦或悲恸欲绝,观画人都能看清。
这个女人多可笑。
傲起来,骨头都打不碎。
脆弱了,真的,跟条狗一样。
“陆烟。”覃昀声音发了狠,“你就这么想?”
26
陆烟。
是叫她,又不像是。
一时之间,有点迷茫,旁人看着,似一物降一物。
他身上有她的影,轻颤着晃动,晃着晃着燃烧起来。
做,做,做。
她倒轻松,没爱上过别人,如她所说——不可能。
真他妈装。
他想把她切开,看看里头,那应该是黑的。
陆烟没有反驳,她如何反驳事实。
她是留下一堆烂摊子,陆石鹏帮忙擦屁股。她自认为仁义至尽,给成毅山找护工,让他活着。
活着才痛苦,他才能永陷心的牢笼,愧疚啄食烂肉。
他得赎罪。
她得赎罪。
如果都没错,谁来告诉那个只有九岁的孩子,告诉她错不在你。
我来爱你。
他怎么会懂,他们不懂。
过程谁也不愿深究,事实钉板,白纸黑字,给受害者黥面。
成毅山出事时有警察找她询问事情,偏偏几句话撬出不相干的惊天秘密,他们相视一笑,秉承职业素养接下这单子,他们不知道她是故意放水。
光能照到正道上,就朝光走。那时候她想法律算公正清明吧,电视剧小说把警察写的传呼其神,就信一次。
就一次,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那些警察在做什么狗屁白日梦。
“私下解决。”
“证据不足。”
“忍忍就过去了。”
……
说的每句话,都在杀她,一下又一下。
陆烟太会利用美貌撩起欲望,天生擅长,不,后天习得。
在性构建的世界,俯首称臣。
陆烟清醒着沉沦。对别人来说,那是很多,很多男人。对她,不过一人影而已。如果可以,如果她还有爱人的能力,她不必走到今天这步。
“找你不就是干这个。”银白月光沿长发闪到唇角,那上弯的弧度稍显凄迷。
陆烟拔掉发圈,低声笑着剥开西装外套,烟嗓动情极了,锁骨深线条极美。
覃昀一直盯着她,直白而露骨,现在他不需隐藏。
有些时候,有些感情,即使表露出来,也没人在意。
他唇钉去了,她就换个位置咬。
无限柔情,无限缠绵,像吻情人的唇,吻落梦醒的泪。
覃昀莫名笑了一声,短促,低沉。陆烟不在意他为什么笑,她离他那么近,清楚听见声音的发起和熄灭,摩挲她的神经。
蜻蜓点水的触碰,灵魂足够颤栗,如果不是他。
从覃昀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发和触在肩颈的手。她完全陷入月色洒尽的靛蓝,烈与柔,疏离与热情,相互悖论,相融又合理。
这是覃昀认识的陆烟,从前的,现在的,交织一起。
她总有能耐惹火他回忆。
“好不好。”三个字从她嘴里,碎到他耳朵里。
覃昀咬紧后牙槽,猛地扣住她后颈,拇指抵她下颚,狠狠压她过来。
陆烟脑袋全是酒,被他一折腾,冒泡。
她要怀疑自己了。
“你能——”陆烟被迫抬起头看他,再发不出字节。
他看着她,只是看着她,沉默地,又汹涌地。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单单一个眼神,可以如此泾渭分明。
覃昀喝了点酒,醉不至罪,罪已沉沦。他们第一次那天,他彻底明白,酒对他无用。
他痛恨他们都没死,也庆幸她没死。
知道她跟成毅山的关系后他去找过她,偌大整个城,她却消失了,直到他从屏幕望见。
覃昀很少失智,柯以桥说他没有人情味,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产生了执念,爱恨扭曲纠缠,刺进血肉,堆砌成一个人的形状。
恨能渗透更深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