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身(44)
忍了一路,身体分成两半,还有喊他停的冲动。
她扒着洗手台两侧,头低埋,蝴蝶骨孱弱颤动。
柯以桥窝火,撸袖子要说道说道,抬眼撞见覃昀,他神经一下子跳起。
柯以桥敏锐发现不对劲,覃昀脾气虽差分寸拿捏得当,几乎不会带女人回家,即使消遣也紧绷着,他这样是放松了。
他脑海早有确定人选,但柯以桥不愿承认,执拗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怎么回事?”
覃昀咬着烟,淡淡说:“还能有什么事。”
他深吸了口,盯着地板的脚印,“快结束了。”
陆烟漱完口,眼前发黑,直直跪在地上。
水流声盖过撞击声,隔音效果好,困在浴室回荡。
眩晕劲儿过去,她覆着眼自嘲地笑。
操啊,还是跪了。
这是酒店,陆烟清楚,很可能那里也不是他住处。
他真正用意手段她一概不知,懒得猜,他妈的全是屁话。这就是连自己都欺骗的后果。
似乎过不了多久,她便像诅咒的那样,丢了自己。
门虚掩着,漏了条缝,陆烟撑着台子站起来,绝美一张脸刻在镜子里,重金砸的钱没白费。
性财权她走到现今获得的,普通人拼死也摸不到。
陆烟活得干脆,算计斟酌流于表层,以她的智商能糊弄谁,全身而退够好了,网上嫉妒她恃靓行凶,陆烟宁愿毁了这张脸。
她实在想不通,覃昀脑袋哪儿坏了,凭他硬件条件撒网捞鱼,网漏大洞,还能倒贴。何必呢。
酒精真惹人崩溃。
柯以桥觉得他疯了,“结束是不是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覃昀没说话。
柯以桥望了眼浴室,“简简单单的解决不好?放下重新开始有那么难?”
水流声刺耳,劈头盖脸地割开遗漏的角落,慢慢渗进他心里。
挥之不散。
覃昀想到车上她难受的样子,额际细小汗珠滑落,即使如此她表情管理依旧优越,倔强地偏不开口。
像极了当初她无声求他。
“谁把谁搭进去,还不一定。”他像下一个赌注,筹码却奢侈,“但我不会留她。”
从以前,到现在,甚至当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没有丝毫犹豫。
这种确信,对她来说是解脱,而他陷入更深的泥沼。
拿什么来留下。
他要怎么留下。
灿烂如赤子那几年,困苦这些年,他们都在封闭的世界里挣扎。
即使侥幸撬开了微小缝隙,也达不到一份确切的感情。
你尽管走,别停步。
只是找到你,然后毁灭自己。
41
陆烟倚着门框,抱臂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敲。
瓷砖很亮,顶灯辉映着,但不纯粹,泼墨杂质混乱无章。也就是这么劣质,让房间显得干净。
干净的瓷砖,干净的清水,干净的她的心。
按以往她会打断谈话,欣赏他们的反应,不光为了好玩,有时也想撕破虚伪假象。
可当他的声音稳稳地流到耳朵,那些念头就灰飞烟灭了。
连带仅有的顾忌。
多余的担心和他自作主张挡在她面前一样,其实没有必要,结果不会变。
冥冥之中,老天其实把路铺给你看,走错了不要紧,终归有人替你记得,不知不觉中体无完肤。你甚至可以忘了,因为重新来过自私的一方仍旧自私,还会变本加厉。
过分残忍,谁让他们没有戒备,让我如此熟知你。
*
覃昀看着明灭火星,说:“我不留她。”
他深知留不住,也没想拥有太多。
柯以桥震慑于这几个字,他张了张口,压住闷气。
那女人敢说,他就敢认。
都是疯子。
水流声渐弱,他将人拽到阳台。
下过雨的空气透彻,令话痛快说出:“你他妈之前说的什么,我还以为你是真恨她,你确实该恨,那他妈是间接害死你父母的人!”
难得的,覃昀只笑了笑,那满不在乎的态度无形中化了道界线,提醒柯以桥,管到这儿就够了,再往后生死都不相干。
柯以桥是恨,恨他自作聪明,恨那女人毁了覃昀,而这个节骨点他将憋屈通通道尽:“你以为自己挺厉害,谁对她有兴趣你清楚,你要不是牢饭吃傻就老实待着!”
韩汀是谁,网上一搜前缀新闻至少三十页,妥帖得找不出漏洞,除了或多或少的私生活,但面具就是面具,觉得四角俱全——垃圾藏着掖着,总会显原形。
关于陆烟的笔墨不多,哄笑她是韩汀众多女人之一,韩汀却最在意她。表面的都能看见,冰山挖开腐烂酸臭,烂完了,依仗背后的天缝缝补补维持皮囊。
感谢他临时起意,柯以桥随手查了查陆烟近来关系网,娱乐圈内圈外没实质性关联,唯一清晰的是他们都是男人,阈值高,身体条件不错。他当时就觉得这女人快被玩坏了,覃昀也能下得去手。
但往深瞧,线索都重合了。她交往过的男人无一例外要么失踪,要么对外宣称出国,还在荧幕活跃的艺人堪称珍贵。闪过一丝恐怖论断,柯以桥几乎立刻从椅子上弹起,直冒冷汗。他害怕的是,陆烟竟能若无其事寻找下一个目标。
陆烟是不是装聋作哑柯以桥没工夫管,她如果还有良知,如果存在所谓爱,求她回头看看,这样一颗真心捧在手上,是否仍然无动于衷。
他真想问问那冷漠女人,你忍心看他死吗。
不语,是无言以对,还是泰然自若。
柯以桥双拳紧握,“她卖傻,你陪她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