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F情书予你(63)
美虹一肚子怨和委屈,真真走来,却不敢进去了。
人家都不认识她,她质问什么呢?问人家干嘛不娶她?这种话哪个女儿家能说出口?
美虹捏着衣裳边杵在门口。
从这个角度可以瞧见药庐大门是洞开的,左厢房的菱花竹窗被一截木枝撑住。
窗下有张精致的竹榻。
榻上,隐隐约约睡着个女孩子。她头发很长,从竹枕一侧柔曼垂下,眼睛安静闭着,睫毛固定不动。
她穿着浅蓝寝衫,面朝竹窗这边的脸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柔和朦胧。
美虹在那看着,生气的脸上现了一丝委屈。
她知道她是谁。
那是药师的女人。
虽然药师从没正面告诉过大伙她是谁。但美虹十次来,有十次都看见这个女孩子。有时她睡在竹榻上,有时她睡在布着白纱的内室床上,有时又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晒太阳。
美虹从没见她睁眼过。她一直睡、一直睡,像植物一样,仿佛只靠阳光照耀就能活着。
后来她和杨家村的金花闲聊,才知道这女孩子居然睡了有十年之久。
那不是药师来杨家村时她就在睡吗?
不可思议!居然这样也活着。
更不可思议的是。药师不是药师吗?不是医术过人吗?连他都拿她的沉睡没辙?
美虹看不出她到底多大。
可能她的时光从她沉睡的那一秒就凝固了,不再前进。
美虹的盘算是,哪怕她是药师妻子也不打紧,她可以和他一起照顾沉睡的她。反正她是这样的状态,也没法和自己争。
但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药师拒婚了。
她这样好的条件!在陈家村出名的女工好、容貌佳、再加上父母健在双全,是朵真正的金花!他居然不要她!
美虹想着想着更委屈了,委屈的要哭。
又看了一会,突然一点青色衣角映入她眼中。在宁静的药庐,那一点青色像清澈湖心生出的一枝净莲。美虹脸上发了烧。
她看到那青年走到榻边,投下一道狭长剪影,与床上的女孩影子合二为一。
他在帮睡着的她喂药。
用一种很费事的方法。
他将她扶靠自己胸口,一手揽她腰固定,一手送药入她唇。他的发垂落在她肩上,于她的青丝互相纠缠,就像那两团交迭的影子。
他喂药很专心,长睫一动不动。
女孩子是沉睡的,所以她的吞咽有问题。药师需要严格把控药的量,才能让她既不呛到,又能顺利喝下去。
这样喂药的方式无疑是很慢很慢的。
药师却一做就是十年。
美虹深吸口气,可眼眶红了。喂完药,她看到他将女孩子轻轻放下,他没离开,而是帮她一点点整理凌乱了的刘海,那样专注认真。
美虹从没见过药师如此柔情的一面。
在外人面前他连表情都欠奉!她从未见他笑过,一次都没有。
做完这些,药师来到院子,将院子里晒的草药翻了面。再打了桶井水,他回到屋子,用打湿的布帮女孩子擦拭嘴角,擦拭指尖,擦拭额际。
美虹捂嘴看他做这些。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她在盯着他。
而他在盯着那个女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搭在美虹肩上。
美虹回头看到父亲的脸,她嘴唇颤颤。
“回家吧。”憨厚的父亲朝她做了个口型。
美虹点头,被父亲带着往前走。离开的最后一秒,美虹鬼使神差的回头,正好看见男子的唇轻轻映在女孩子眼皮上,饱含克制、温情的一个吻。
视线唰的模糊了。
事实很明显。
这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插进第三人,从头到尾……是她在痴心妄想。
美虹脚步加快,眼泪汪汪的,跟上父亲。
56
晚春时候的风,带着阳光颜色和青草味道,懒洋洋地扑面而来。药庐旁的桐花被拂的有些干瘪,蔫搭搭垂在那,像一口口白紫相间的小钟。
正值一日中太阳最猛的下午,刘皓南背着一篓药草下了山。
这是他的日常之一。
每隔一天都要上山采药,用来维持排风生命体征平稳的药。看到有村民需要的,也会顺手采回来。
做药师对刘皓南来说完全是个意外。
当时他没想太多。只是下意识觉得,如果遇到需要帮助的人,排风在的话,一定会帮。所以,他连着她的份一起做了。
刘皓南并没有变过。
他还是讨厌这个虚伪的人世间。
唯有她,是他痛恨的世界里唯一爱的人。
刘皓南速度快。
他不放心排风一人在药庐,可药也得亲手采才行。刚开始他还背排风一起上山过,后来发现太折腾她了,不舍得,于是作罢。
今日天气好,光照足。
回到药庐,先放下草药篓。再把这几日晒的药翻面。又打水清洗,收拾利索才推门进去。不是生性好洁,是他不喜欢自己邋遢的去见她。
刘皓南带回了一捧小雏菊。
这种白黄相间的小花,晒干可以泡茶,也有驱火止痛的药效。看似不起眼,其实浑身都是宝。
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每每出门,他总会给排风带点什么回来。去镇上的话,就带些簪器、首饰。去市集,就量些新布给她做衣裳。
说到底是个小姑娘,不会讨厌这些。
有时遇到左邻右舍喜事,刘皓南也会带她沾沾喜气。将那些拿回来的糖莲子剥一颗,喂她在嘴里含着。
刘皓南弯腰在竹橱里寻了樽瓷瓶,将花插好。长长绿杆,绒绒黄蕊、衬在白瓷里很有几分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