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另有所图(9)
若是当日去求竹兰声,收留她就是得罪江家,竹兰声在她和夫君仕途之间又该怎么选?
她不忍心为难姐妹,思来想去才找了怀虚。
“先不说这些,姐姐最近怎么样?”
“你还知道想着我。”竹兰声半是撒娇半是埋怨,“我这两日找你找得辛苦,去越家问,越家说你从没回来过,我还以为你要寻短见……也罢,总归找到你了。”
越菱枝眸色淡淡泛着凉意。
没回来过?越家还真是敢说。
“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循州城有桩大事。”竹兰声压低声音,“那位陛下宠臣,萧小将军,最近到循州了。”
这件事越菱枝今早刚听两个小娘子讨论过,点头道:“我知道这事。”
“你不知道!”竹兰声见她反应平平,顿时急了,“那萧小将军姓甚名谁,你清楚吗?”
见越菱枝摇头,她脸上流露出“我早知如此”的表情:“他名唤萧元野!”
“哦。”越菱枝声音没有一点波澜,“与我有什么关系。”
“贵人多忘事啊你。”竹兰声简直恨铁不成钢,抬手锤了两下越菱枝的肩,“记不记得你当年嫁人前,除了江薄,还有谁前来求娶过?”
“萧……”越菱枝福至心灵,不可置信地念出那个名字,“萧元野?”
犹如一道闷雷劈下,她一个激灵,凉意蔓延向四肢百骸,终于彻底清醒。
眼前浮现出一双少年忍怒的眼,眼尾泛红,他定定看着她,嗓音沉冷:“越菱枝,你给我等着。”
当初她知道那人家境不好,才选的江薄。哪知道如今萧元野居然成了天子宠臣,荣归故里?
那少不得要来找她算账!
越菱枝坐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怔怔地想,直到竹兰声抓着她肩膀使劲晃了晃:“阿枝,阿枝!”
越菱枝才惊魂未定地回过神。
她低声道:“姐姐,你切勿把今日见过我的事说出去。他不知道我住哪,万万不可能找到我的。”
这三年平淡如水的日子早磨去了她对萧元野的大部分记忆,恐怕萧元野也记不清她长什么模样了。只要不是找上门,必不会发现她。
竹兰声一口答应,随即忧心忡忡叮嘱:“如今街上多是风言风语,你不要放在心上,没有必要的话,尽量少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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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即使待在宅院不出去,也没能挡住有人亲自登门。
金雀满心戒备,紧盯着这位不速之客,还没张嘴,就听面前满脸堆笑的老妇喜气洋洋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亮堂堂的大嗓门,倒让越菱枝闻声走出来。她立在堂前,看着这一身艳丽花哨、披金戴银的陌生女客,神色疑惑,心跳如鼓。
她不明白这妇人找她做什么。
妇人却也不嫌冷场,笑得亲切,上前几步道:“想来越姑娘不认得。我老婆子是这附近的人,大家伙都唤一声王婆子,您这么称呼就成。”
越菱枝望着她,慢慢蹙了眉:“婆婆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哎,老身是从怀虚老人那儿问到的。”
越菱枝提起的心刚放下一半,王婆子已经喜气洋洋道:“姑娘万千之喜呀!有人托我过来做媒!”
竟是个媒婆。
越菱枝当下就是一愣,抿起唇,听那王婆子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从对方的温文尔雅、体贴包容,赞美到清隽沉肃、君子之风,滔滔不绝讲到嘴唇发干,才堪堪住了嘴。
她将期待的目光往越菱枝面上一放,笑眯眯地问:“姑娘意下如何?”
不如何。
越菱枝摇头:“辛苦王婆婆,只是您还没说他是谁呢。”
“姑娘您这就问对了,我确实不知道那位公子的名讳。”王婆子讪讪地笑,从袖中掏出一封拜帖,递上前,“您说这公子也是有趣,未曾透露姓名,还执意要与姑娘见一面,只怕想等姑娘亲自去问呢。”
越菱枝扫了眼拜帖,抬手接过,委婉道:“多谢婆婆,那就先请回吧。”
王婆子看出来她没有要去的意思,无奈笑笑,临走前还是强调道:“那拜帖定的是三日后,姑娘可别看岔了。公子约您在春停阁雅座吃饭,春停阁可不是寻常的地方呢,去的多是达官贵人,我们等闲人家想都不敢想!公子真是对姑娘大方,若姑娘有意,去见一面也不算坏事,是不是?”
她说完,看越菱枝还是淡淡的,只好准备回去。
没走两步,身后女子声音温柔:“王婆婆,麻烦您帮忙带句话,我会准时赴约。”
王婆子顿时喜上眉梢。
不用她说,其实越菱枝也知道。春停阁是循州最大的酒楼。提前订好春停阁雅座,摆明了告诉她,自己身份不俗。
这样的人找上她做什么?
越菱枝第一反应是萧元野。
可她印象中的萧元野行事光明磊落,就算生气也应该堂堂正正找上门,犯不着以求娶的方式羞辱她吧?
书肆还需要筹措钱财,故而王婆婆一句“见一面也不是什么坏事”,说得她心头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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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菱枝出门时,隔壁也正有人走出来。
余光映出一道翩翩的青玉色身影,男人侧过脸笑着望她,正是越菱枝的新邻,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她本来没想回应,转身交代金雀:“我走了,记得锁好门。”
就听旁边那公子也一样交代自己的小厮:“记得锁好门。”
再装没看见就有点刻意了。
越菱枝眸色干净,声若春水盈盈:“公子,有事出去?”
阳光斜斜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融化于他微扬的眉梢。这张脸还残存着少年意气的影子,桃花眼肆意而明朗,而她竟能从这影子里隐约回忆起某个模糊了面容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