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夫人摇头:“我知道你有惊鸿楼,李老夫人对你也很好,可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现在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是很不安全的。”
何苒再三表示,一旦有事,她会搬去和他们住在一起,上官夫人这才勉强答应,千叮万嘱地离开。
上官夫人前脚刚走,惊鸿楼里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何大老爷!
听说何大老爷来了,何苒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他还在京城?”真定何家出了那么多事,他都没有回去?
小梨笑着说道:“他回去过一次,阎家派人守在门外,他一回去,阎家便打上门来,让他交出阎氏,还说阎氏一定是被他给杀了,他不肯让阎家人进门,阎家就把何家的大门给砸烂了,他哪里还敢继续留在真定,连夜就回了京城。”
小梨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您猜,他和谁一起回来的?”
“和他的二子二女?”何苒猜道。
“不是不是!”小梨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是带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来的,那女子是他的外室,那个孩子是外室生的。”
何苒惊诧不已,她还真是小看了何大老爷,他居然还养了外室。
不过有一点何苒是知道的,劳光怀想要杀了何大老爷轻而易举,之所以把他留到现在还不让他死,完全是为了她这个外孙女。
无论如何,何大老爷都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他若是死了,她这个女儿要为他守孝,她十四岁了,这一守孝就是三年,刚好是大多女子订亲出嫁最重要的三年。
所以何苒猜测,劳光怀估计是想让何大老爷像阎氏那样失踪,不对,是失联,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去了哪里,可他就是不和家里联系了。
何苒猜到劳光怀的策略,当然她也不想见何大老爷。
何大老爷没能见到何苒,惊鸿楼的伙计告诉他,他来晚一步,刚刚上官夫人把何苒接走了。
何大老爷脸皮再厚,也不敢去找上官夫人要人。
晋王大军眼看就要打到真定了,何大老爷很着急,但是他却不想回去与家人共患难,他现在也想南下!
因为劳光怀的调动,所以南边有很多官职需要调整,上至四品下至八九品的小官,最近这个月,隔三岔五就有官员拿着调令南下,何大老爷羡慕极了,他也想去南边,这样不但远离战争,还能远离阎家那些混帐。
至于何家那一大家子,何大老爷并不担心。
晋王不是泥腿子出身的土匪,他是龙子凤孙,他不会做出奸杀掳略的事,顶多就是没钱时找大户人家筹集粮饷,何家在真定府的大户人家里排不上号,真要找上门来,拿个千八百两就能保平安。
何大老爷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南下,他来找何苒,是想让何苒在李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他可听说了,连太皇太后都召见过何苒了,这个假货,现在认识了不少贵夫人。
可惜,何大老爷还是没能见到何苒,他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没想到他刚刚走出惊鸿楼,却听到有人叫他:“这是真定府的何进士吧?”
第55章 诗与远方
说话的是一位三十上下的文士,白净面皮,气质斯文,身上一袭杭绸直裰,腰间挂了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佩,一看便是出身很好的优质人士。
何大老爷顿生好感:“正是何某,请问先生可是认识在下?”
文士双手抱拳:“果真是何进士啊,在下闵韦达,久仰何进士已久,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幸会幸会!”
随着惊鸿楼何大当家的名号传出来,她出身真定府何家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只不过一起传出的,还有何家真假千金,以及继母强行从惊鸿楼拿钱,致使真定惊鸿楼停业一月有余的丑闻。
没办法啊,读书人之间书信往来,惊鸿文会声势浩大,这场文会的由来早已传到京城,况且,还有以此为蓝本的话本子,据说也已经摆到了京城的大小书铺里。
所以何大老爷现在其实已经是名人了,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就像现在,闵韦达与他主动搭讪,他还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他,毕竟,当年翁婿双进士,让他着实出过一阵风头。
闵韦达一副相见恨晚的神情,拉着何大老爷的手好一通赞美,从何大老爷的气度到何大老爷的诗文,就连何大老爷至今没能起复,在闵韦达口中也是何大老爷孝感动天,毕竟,若不是为了守孝,他也不会致仕。
不知不觉,二人从惊鸿楼走到百味楼。
到了百味楼,伙计便送上一桌席面,显然是早就备下的。
何大老爷此时才觉诧异:“闵先生,这酒席......”
闵韦达叹了口气:“何兄不知,自从小弟拜读了何兄的诗篇,小弟便对何兄钦佩不已,恨不能立刻见到何兄,领略何兄风采,得闻惊鸿楼乃是何兄家产,小弟每日都在这里备下一桌酒席,只盼能够见到何兄,与何兄一同品酒颂诗,说古论今。”
原来如此!
何大老爷心中欢喜,他喜欢写诗,这些年写过不少诗。
闵韦达已经在吟诵何大老爷的诗篇了,一首接一首,闵韦达热泪盈眶:“何兄当与李杜齐名也!”
李杜?
何大老爷挺直背脊,终于有人这样说了吗?
他虽然仕途不顺,但他还有诗与远方。
他的眼圈也红了,虽然闵韦达吟诵的诗文里,有些很陌生,何大老爷自己也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自豪,原来他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曾经写下过这么多或壮阔或优雅的诗词,他怎能不自豪,怎么不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