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丞相绝非绿茶(201)
“心肝?”沈奕饶有兴味地看了陈焕一眼,倏忽笑道:“将军说得对, 虽然他惹怒了本王,但本王心软, 实在是舍不得他遭一点罪。”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将军可否再帮本王一个忙?”
陈焕稍微愣了一愣,接过那张纸看了看, 认出是一味药方:“这是……”
“本王给顾卿求来的治病良方,不过药材珍贵,邹太医或许不舍得给,将军能不能让手下人稍微通融通融,瞒着邹太医, 加在顾卿的药里?”
陈焕看了看那方子,虽然看不懂,但通过几味昂贵的药材名,也能知道这个方子价格不菲。
殿下这是想给顾子言走后门啊。
不过走走这种后门, 倒也无伤大雅,陈焕连忙接过那张单子:“好的殿下, 包在我身上。嗯……那殿下现在是要去做什么?”
沈奕身后不止跟了陈焕,还跟了一众士兵。
他话音刚落,前方一间屋子的门突然被推开,郝运伸着懒腰迈下台阶,一边走一边打哈欠,哈欠还没打完,就被麻袋套住了头。
他瞌睡立马清醒,挣动了几下:“干什么!谁啊!”
沈奕提腿在他脸上踩了几脚:“邪魔外道,扰乱军心,其罪当诛。”
郝运完全没理清头绪,甚至没来得及给自己算一卦吉凶,扑腾道:“殿下!你干什么!刚回来就发疯啊!”
沈奕收回腿,又道:“以下犯上,拖下去砍了。”
郝运立马被人架走,陈焕有些惊疑不定地瞧着,突然磕巴道:“殿下,那位,不是您的好友……吗?”
沈奕道:“他啊,不算,他就是个行走江湖的骗子。本王的好友,只有那位天上无地上有的沈神医,可惜天妒英才,哎……神医为了本王的安危,只身前往吙达,被奸人所害,尸骨无存。待本王回到京城,定要为他追加封号。”
陈焕张了张嘴,干巴巴道:“啊……居然是这样。”
沈奕眼泛泪花,看向陈焕:“将军为什么不哭?”
陈焕:“?”
沈奕追问道:“沈神医的事迹不感人吗?”
“可是末将听邹太医说,沈奕是因为受不了涪城的伤患太多,为了偷懒才逃去吙达的,邹太医怕他出什么事情,还去找过他,最后还是被他跑了,这……”陈焕咽了咽口水,心道:这死得不仅不感人,还很好笑,哈哈。
沈奕恶狠狠地咬牙:“邹扶晚竟敢诋毁神医,本王回去便让皇兄革他的职!神医分明是为了本王,才千里迢迢前往乌西的!”
陈焕抹了把冷汗,及时把那冷汗擦到了眼角:“邹太医此举确实太恶劣了,神医和殿下的友情感天动地,末将都哭了……呜呜呜”
——
邹扶晚第十次推开了那扇房门,下的针一次比一次粗,一次比一次长,但顾子言只是怔怔地盯着一个空处,眼底黑如一团浓墨,没有任何反应。
楼烦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刷地一声拔刀出鞘,直愣愣地朝门外冲,洛达急忙拦住他:“不准去找殿下的麻烦。”
楼烦瞪他:“滚开。”
洛达也不客气,把刀横在楼烦面前:“殿下想来自然会来,他既然不来,那就是不想,你凭什么让殿下做不想做的事?”
楼烦冷笑道:“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要就丢到一边?他把我主子当什么了!我倒是要问问他都和主子说了些什么,把人刺激成这样!”
两人眼看要打起来,林风把这俩的剑都按了下去:“行了,别吵。”
他先看向楼烦:“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现在还是给顾相治病要紧。”
又看向洛达:“你也别为殿下说话了,我昨日听见了殿下说的一些话,确实太过分了,即便是对一个陌生人,也不该说这种话,更何况是顾相。”
楼烦一愣,转而看向林风:“你听见了?他都说什么了!”
林风摇头,看似不想再提,床榻上,顾子言的状态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自闭似的把自己蜷了起来,不要邹扶晚碰了。
邹扶晚焦头烂额,顾子言的眼神突然盯着邹扶晚的脖颈后,眼眶有些发红:“为什么我没有?”
邹扶晚凑近:“没有什么?”
顾子言说到一半,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又不说话了,恹恹地把头埋进了膝盖,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所有人都僵住了。
邹扶晚不能确定顾子言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倒是听父亲说过,顾相每年都会发几次病,一犯病就不知今夕何夕,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心智都会变得幼稚。
楼烦从来没见顾子言哭过,心乱如麻地跪到床边:“主子,您一句话,我立马去帮你把他抓过来。”
顾子言看起来精神不济,一双桃花眼困倦地抬起,冲楼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细语道:“嘘,小声一点,不要被坏人发现了,会有危险的。”
楼烦像是被人原地劈成了两半,无措地看向邹扶晚:“怎么办啊……”
他主子疯了啊!
邹扶晚反倒是凝了凝眉,从顾子言颠三倒四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追问道:“谁有危险?”
顾子言不说话,眼里含了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平静地盯着邹扶晚和楼烦,又扫了扫洛达和林风,捏紧了袖口。
邹扶晚能看见他手心里有一枚玉佩,从始至终就这么捏着,捏得手背的针孔都开始渗血。
这人表现出来的防备心前所未有的重,甚至连楼烦都在防备,但在防备什么呢?
邹扶晚正想问,顾子言眼里的寒意顷刻便收了回去,有些发蒙地垂下了视线,似乎忘了自己在做些什么,又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