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135)
他站在镜子前,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走出卫生间,为自己的“逃离”做准备。
手机理所当然地没有找到——八成是被杜玉秋拿走了。
零钱也没有——他早就没有带现金出门的习惯。
程佑君只好将自己拾掇干净,将依旧在颤抖的手插进裤兜里,强压着所有的不适走出了房间。
迎面走来的是个年轻姑娘。姑娘觉得他五官英俊,不免多看了几眼,还对身边的母亲挤眉弄眼:“妈,刚才那个帅哥你看到了么!我以后给你找个这样的女婿如何?”
女孩的妈妈不知回了她一句什么,母女俩一块儿咯咯笑出了声。
程佑君见不得这样的母慈子孝,转过头按下电梯按钮。
一路畅通无阻。
程家少爷的脸似乎还有点用处,他要前台给他派了宾馆的专车,把他送到了风月酒吧——除却他遭受的痛苦,他还记得和楚格的那个约定。
司机尽职尽责地将他送到了目的地,心中感叹着这位豪门阔少的夜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
夜里十点四十分。
酒吧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清吧虽然没有四射的灯光和火爆的舞曲,但爵士乐悠扬,朋友们谈天说地,情侣们互诉衷肠,此处依然人生攒动,满是活力。
程佑君匆匆扫视了角角落落,没能找到楚格的身影。
心头的希望有了一点点皲裂迹象。
服务生注意到他的异样,礼貌地走上前来:“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您是来找朋友么?”
服务生伤心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生得很标志,穿着也得体,只是有些不太像是来此等休闲场所。酒吧的灯光氤氲,却依然无法遮掩他的虚弱。
程佑君急切地点点头:“是的,我和他约了今晚十点。是我迟到了,请问你看到他了吗?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急切地说出这些,他又意识到服务生根本不知道自己说得是谁,他伸出手来,比划起了楚格的身高,“他比我还高一点……很帅的,应该是一个人来的。他是不是来过?现在已经走了么?”他的脸惨白惨白的,每说一句话,嘴唇都隐隐在颤抖。
仅从言语中,服务生已经感受到了眼前人的混乱,他忙安抚:“先生请先不要着急,不然您给您的朋友打个电话问问如何?”
程佑君一愣,想起自己并没有手机。
“真的非常抱歉,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手机吗?”
服务生本想拒绝,但看着眼前明显状态糟糕的男人,拒绝没能说出口。犹豫良久,看着他充满希冀的眼神,服务生终于被自己的同情心打败,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程佑君忙道了谢,忙不迭按下了一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无人接听。
他不死心地按了三遍。
依旧如此。
他越来越着急,想再尝试一次。
可在注意到手机上今日日期的一瞬间,他忽然愣住了。
原来……原来已经迟了。
原来他们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原来他已经爽约了。
一切骤然没了意义。
他的指尖骤然脱力,他的手一抖,服务生的手机差点跌落在地。
他猛地回过神来接住手机,在自己尚存一息理智的时候,将手机还给了服务生。
方才还满是焦急的语气骤然变得透凉:“谢谢你。”
说罢,他甚至忘记了给小费,转身便离开了。
服务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总觉得眼前的人不大对劲。
只是身后已经有客人在唤他,即便觉得反常,他也不得不将此事暂时抛在了脑后。
走出酒吧的程佑君愈发没精神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黑夜里,如同行尸走肉,奄奄一息。
看着行道树遮住了路灯,看着斑驳的树影随着风摇晃,看着夜生活繁华的市中心依旧有来往的行人,他心里想的却是——
他应该很生气吧?
生气或许还算好事,就怕他失望了,以后……
不……
不。
没有以后了,这次真的没有以后了。
可即便如此,他是不是也得想办法解释清楚啊?至少告诉他,自己没想过爽约,这次他真是不得已的。
可解释清楚了又能怎样呢?他还能怎么样呢?
不行,不行。
此时此刻他不能想太多了,还是要先想办法解释清楚。
先见到他,解释清楚了再想别的。
别总想那些让自己痛苦不堪的事,至少先见他一面,至少还要见他一面。
在反复的自我暗示中,程佑君勉强找回了一点点思考能力。
这个时间,往常这个的话,他不是在医院值班,就是在家里。
他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走进路边一家典当行——店早就关门了,他敲门把住在店楼上的老板喊了下来。老板本来脸色不好,但在看到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后,不再有怨言。
程佑君拿着手表换来的现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的目的地正是临川大学边那个无比熟悉的小区。
踏进小区,程佑君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楚格的单元楼。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门铃,但是没有回音。
“再等等。”他想。
他独自站在单元楼门口等着。
夜色已深,加班的人也早就回来了,小区中来往的人越来越少,更是没有一个人走进过这栋楼。
程佑君越等越心焦,越等越绝望。
冷风更甚,他衣衫单薄,倒是刚好对抗还未完全消解的药物效果。他一动不动杵在门口,像个被遗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