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136)
只是气温越来越凉,他的心也跟着跌落得更深。
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终于有位夜班回家的女士路过,看着他,便觉得有些奇怪:“小伙子,哪户人家呀?是没带钥匙么?”
程佑君被冻得人都在发抖,嘴唇惨白,笑得勉强:“不,我不是这里的住户,我是来找人的。事情急,今晚我必须见到他。”
女士了然地点点头,开了门让他进来:“哪户人家呀?他是门铃坏掉了么?”
程佑君:“是四楼407。”
女士:“407?那户人家没人住呀?这户人家原来是临川大学那位楚教授的吧,去世以后就过户给他孙子了。他孙子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你是在找他么?”
程佑君忙点头:“是的,是的。”
女士略一思考后,又疑惑起来:“但他最近并没有搬回来住过。他几年前就出国了你不知道么?房子没租出去过,一直都空着。之前我们家还想买下呢——好不容易联络上他,却被一口拒绝了。”
“这样啊……”
“谢谢你告诉我。”
希望落了空,却好像在情理之中。
看来他回国以后并没有住在这里。
也许他们的过往,本就不该再被提及。
也罢,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走到最后的运气,他也早就接受这个结局了。
那这些他所执念的,所谓的解释,是不是也没有很大的必要了?
是的吧。知道了不过徒增烦恼,不如将错就错,就此彻底了断。
程佑君没有再等下去,而是调转路线,走进了不远处的临川大学。
大学的校园依旧,他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他曾经在这里早出晚归学习生活,在这里奔跑着想给楚格买雏菊花,曾经在这里听过最动听的表白……而此刻,他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却只感受到什么叫做“四大皆空”。
几年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感受。
绝望积累到一定程度,一定会有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他真的再不想去寻找希望了。
身体里那个叫嚣了整整五年的念头在这一刻又一次打败了其他。
那些支撑了他整整三年的信念都跟着一起轰然倒塌。
上天将那段不堪的往事选在此时放回了自己的记忆里,或许正是在告诉他:程佑君,是时候了。
你看你熬过了三年,熬过了那么多,你终究还是有熬不过去的事情,不是么?
你看你还熬得过今天么?
还要怎样被折磨,你才能彻底明白?
别再让这个世界折磨你了,别再让你的亲生父母折磨你了,程佑君。
你不是没有办法应对这些,你心底一直是有那个方法的不是么?
逃避很可耻,但是逃避很有用。
三年后再次做出相同的决定,他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下来。
这么多年,走过了那么多。
此刻再想那些人啊事啊,骤然就变得索然无味。
他拥有过亲情友情爱情,此刻或许也依然拥有这些。
可在这纷扰的天地间走过了那么一遭,在这糟糕的人生路上这么兜兜转转了一大圈。
到头来啊,什么也握不住。
绝境
临川大学附属医院,夜里十二点。
楚格刚刚走出了手术室,今天这台手术本就来得急,变数又太多,手术时间比预计延长了很多,但总算有惊无险。面对患者家属连连说的感谢,楚格也松了一口气。
下手术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一般不会有急事,亲人朋友们都了解他的情况,手术室时不时会来个急的,时不时就来个估不准时间的。
而今天,他的私人手机上却来了四通陌生电话。
知道这个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
楚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回拨。
电话过了许久才接通,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找谁?”
楚格觉得奇怪,耐心解释道:“不好意思,请问你之前打过这个手机么?”
“哦……”电话那头的人似是恍然大悟,“快十一点的时候有位先生借我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找你的人应该是他吧。”
楚格心口咯噔了一下,乱七八糟的猜测飞速在脑海里浮现:“是谁?长得什么样子?”
“他没说自己叫什么,就强调说自己和一位朋友约了十点在酒吧见面。”年轻男人一边回忆一边叙述,“可他来的时候都过了十点半了……当然是没找到人。”
楚格的心脏悬了起来:“风月酒吧?”
“是的。”年轻男人立即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那么这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楚格此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大堆问题不知先问哪一个。
那年轻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先生……你要是他的朋友,请尽早找到那位客人。他没带手机,脸色看起来很早,精神也有点差。您最好快点找到他。”
楚格:“谢谢你,那请问你知道他去了哪个方向么?”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打完电话后很快就离开了。”
电话挂断,楚格有些手足无措。
一旦牵扯到程佑君,他一直自持骄傲的冷静似乎一下子没了施展的空间,尚未厘清思绪的大脑被这些信息一冲击,心头万千的焦急冒出头来,占据了他的全身。
此刻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一个结果——程佑君的状态不大好。
前天晚上,他在风月酒吧等了一整夜。
他往程佑君的手机一连打了五个电话也没有人接听——原本怀揣的无尽期待到了那一刻瞬间成了茫然无措。完全醉到无意识之前,楚悉把他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