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40)

程佑君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可真难藏：“嗯我知道。您再让我选一选吧。”

周樊年纪同杜玉秋差不多大，跟随程鸿文已有几十年。

他知晓程鸿文的心思，从强就听程鸿文提过小儿子的事：“少爷，程董一直都很惦记你的。过去他就常说起你……这么些年他私下要我找过你很多次，也想要来帮你。但大少爷还在时，很多事都有汤总牵制。他掣肘太多，不好随便行事……”

“无论怎么样，您愿意认回他，他是真的很开心的。”

程佑君翻阅资料的手一滞。

他到底不是铁石心肠，再多怨恨，这个人给他磨一磨，那个人给他磨一磨，也能慢慢把棱角磨平。

程佑君想了起昨天饭后楚格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有些想他。

晚饭山珍海味，张姨拿出了浑身解数。

程鸿文吃得拿出了酒瓶子，越喝越开心。免不了被杜玉秋唠叨了两句，一家人和谐得好像从来如此。

程佑君病没好全，仍然有些低烧，胃口一般，但他不想扰了父母的兴致，硬撑着吃了不少。

他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番杜玉秋。

数日不见，她的脸色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红润。

她正同程鸿文说些零零碎碎的事情，程鸿文虽不发表什么看法，但总也应和两句，似乎是听得挺认真。

杜玉秋：“鸿文，我之前跟你提过，让小君申请个MBA，你觉得如何？”

程佑君刚刚对这个“家”生出了点依恋感，却被她一句话瞬间打没了：“……妈，硕士课程很忙，我没时间也没心思干别的。”

杜玉秋循循善诱：“你应该趁早接触接触商业的东西。就像你爸说的，公司早晚得交到你手上。这些东西多学学没坏处。”

程佑君在这件事情上从未有过松口的打算：“现在很多公司都是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的。要是觉得我不够专业，交给他们也未尝不是个选择。”

程鸿文本不打算插嘴，听了程佑君的话，眉头一皱，说：“职业经理人毕竟是职业经理人。自己的公司当然得自己打理才好。”看着程佑君眉头紧锁，他的画风又一转，“不过也不用像你妈那么着急。MBA那些你不愿意就算了，那都是虚的。但你妈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你该试着接触接触公司——不然空下来的时候，你让周叔带你去转转吧。”

程佑君想开口拒绝，可又觉得疲惫，便不应声，默默吃饭。

因为这段不大愉快的谈话，吃完晚饭他便离开了。

回到宿舍，暖气已经打足，冯梓立正埋头赶设计图。

见程佑君回来，还一脸虚弱，冯梓立调侃道：“你这是干嘛……怎么一脸肾虚？”

程佑君肾倒是不虚，但心有些虚，眼睛乱飘，不大敢直视他：“你才肾虚。我发了一天的烧，昨天都快烧傻了。”

冯梓立想起他发烧的事儿：“唉，早知道前天就拉你一块儿去蹭住了。你昨天在家睡的？”

程佑君回答得不清不楚：“我刚从家里回来。”

冯梓立对他睡哪儿这事情并不感兴趣，问他也只是单纯为了表达一下关心。

“告诉你个事儿。我终于打听到我女神在追的那个大神的名字了。”冯梓立已经快乐了一整天了，今天遇上的关系稍好的人，就要说一遍。

程佑君对他的女神在追谁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他依旧从自己脑海里找出了点记忆细渣——他的女神似乎在追一个医学系的一位“大神”。

反正话题终于能从“昨天睡在哪儿”这个问题上挪走了，他松了口气：“谁啊？我认识不？”

冯梓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钟懿院士，你本科的时候听过他的课么？”

程佑君：“当然。”

冯梓立：“江湖传言，那人是钟教授最宝贝的徒弟。”

程佑君心中一紧。

“叫楚格。”

分毫未差的答案，程佑君恍惚了一下子。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如斯：“那她……追到了么？”

冯梓立：“当然没有啊。那可是高岭之花。听说追他的妹子都快能挤满一个篮球场了。所以还是你说的对，女神只要追不到，我就有机会了。”

程佑君早忘了自己那天同冯梓立说了什么。

只是此刻，听到楚格两个字，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嗯，你加油。”

他机械般给了冯梓立一句敷衍的鼓励，然后恍惚着打开了手机。

楚格没有回信息。

自己下午那句道谢，多少有些草率了。

程佑君忽然想起昨天中午，他因为自己没好好照顾自己气急败坏又心疼的样子。想起他问了好几遍“你好些了没”。想起了他昨天安慰自己的那些话……

于情于理，他不该那么敷衍地说谢谢。

踌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抄起了外套就往门外走去。

冯梓立满头问号地转过头：“你干嘛呢？这都什么点了还出去呢？”

“买东西。”

程佑君头也不回。

雏菊

白日虽是艳阳，夜里依然有寒意。

程佑君疯了一样从宿舍径直跑到了南门边那条“商业街”上。

炸串小馄饨还想趁学校门禁前的几分钟多赚些钱，烧烤摊主正收拾摊位准备回家。程佑君奔至此处，便着急地四处望，终于在一个不起眼角落看见了个正在收拾鲜花的年轻姑娘。

程佑君三步并作两步朝那方向跑去：“请问，你们花店有卖雏菊的么？”

那年轻姑娘见一个帅哥来买花，只当他是要送给喜欢的女孩：“雏菊花需要预订。若你想送给喜欢的女孩，你可以改送白玫瑰的。我这儿刚好还有几枝，可以便宜些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