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119)
“好、好。”鸿蒙几乎冷笑,一把掀翻手边的桌子,将屋内所有的东西全都给砸了。
他动静实在是太大,守在院外的侍从吓了一跳,全都冲到了院门口。
这时候鸿蒙已经出了屋子,他脸上戴了面具,谁也看不出他的悲喜,只听见他沉声说:“全都给我挖了。”
他指的是满院的桂树。
鸿蒙的命令,侍从们无有不从。可就在他们挥动着铲子开挖的时候,夜空中忽然天雷滚滚。
不似往日雷响之时的阴云密布,此时夜空仍旧明亮,星辰依然闪烁,唯独那轮月牙忽然黯淡变成了血色。
本以为那雷声很快就会结束,可竟是持续不断,且那雷鸣靠近南海方向,在轰隆之时,闪电竟是将南边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侍从们见天有异象,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惊惧不已,全都吓得停下了动作,有一个胆大点的憋了半天终于鼓起了一点勇气,在那轰隆的雷声中问道:“陛下,还、还挖吗?”
鸿蒙心口剜出的伤口血淋淋一片,他向院外走去,头也不回地说:“挖,挖干净了才好。”
那雷声仿佛要劈开天地,一直到鸿蒙回到寝殿的时候还在持续。
殿门大开着,鸿蒙抬脚迈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是连鞋也忘了穿。
还真像失魂落魄一般。
“呵~”鸿蒙自嘲一笑,往床边去着,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却忽然跳到了他的脚边。
鸿蒙脚一顿,心忽然狂跳了起来,脱口问道:“你主人呢?”
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听到这句话,头拼命往鸿蒙腿上撞,好似要把鸿蒙撞出门外去。
鸿蒙见它像是发了狂,捉着它的耳朵将它提了起来,却发现它在流泪。
鸿蒙没养过什么动物,见状学着良宵的样子把它抱进怀里摸了摸头,可是直到那雷声结束,鸿蒙怀里的兔子都没有停止过哭泣。
良宵在去往南海的路上时,八十一道天雷骤然而降。
他没有防备,第一道雷就直接将他劈得皮开肉绽倒在了地上。
等到八十一道天雷将良宵轰完,良宵彻底没了意识。再醒过来时,已身在白龙的海底龙宫了。
彼时的良宵尚不能动,只有眼睛勉强能睁开。
湛蓝的海底,月光柔柔透下,鱼群在良宵眼前摆尾,游来晃去。
良宵看着看着,无声笑了起来。
白龙坐在良宵旁边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都焦了?”
良宵躺在柔软的海草上,目光朝白龙移过去,“这就是你说的挠痒痒?”开口,声音嘶哑无比。
“不然呢?”白龙说,“我是龙,皮糙肉厚,又有龙鳞做甲,本身也能降雷,当然要比你强多了。”说完又看良宵的脖子,嘟囔道:“我看你是脑子被雷劈坏了,都昏得一无所知了,还要用月光将这牙印死死护住。怎么?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烙印,能比你的安危还重要?”
良宵笑了笑,哑声道:“那你别管。”
“哈!我别管?”白龙跳了起来,“要不是我将你扛回来,你指不定还在沙滩上昏着呢!”
良宵理直气壮道:“那我还不是为了给你送月桂酿?”说完又叹息,“好几十瓶呢,皆是藏了千年的陈酿,却全被雷给轰了,真是可惜。”
白龙听罢,馋得咽了咽口水,好一阵心疼,气道:“能不可惜吗?轰得连渣都没剩,我扛你的时候一瓶都没见着……”说到此处,突然“哎呀”一声,忙道:“你养的那只兔妖呢?不会被雷轰成渣了吧?”
“它没事。”良宵眼睫一动,瞬间没心情跟白龙谈笑了,喃喃道:“应该是去找他了。”
“他?”白龙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哼了一声说:“这是怎么了?连人家名字也不叫了,以前来我这可是鸿蒙长鸿蒙短,总让我同你讲人家的那些英雄事迹。”
良宵苦笑道:“还不是之前听你讲多了,才会好奇……”
以前良宵哪里知道鸿蒙这个人?还不是有一次听白龙无意中提起,说人间有个鸿蒙大帝,虽然传闻都说他面目狰狞丑陋,可实际上面具底下的真实容貌举世无双。最主要他英雄少年,有一颗勇敢的心,竟是能以凡人之躯从万狼坑里活下来,还带领众多的奴隶建立了自己的国邦。
良宵起先只不过当成故事听听,没真的太在意。可是后来有一次,良宵在月宫实在待得无聊,便乘着月光去了西荒大漠闲逛。
茫茫黄沙不见人影,良宵便无所顾忌地现了真身。
细沙绵密,良宵光脚行走其间,在一步一陷间只觉得自由自在,可他哪知会遇见鸿蒙?
当时的鸿蒙戴着面具,良宵想起白龙口中的鸿蒙大帝,便带着几分好奇靠近了。
他见鸿蒙饮血止渴,想到白龙说的万狼坑,好奇鸿蒙是否曾在狼坑也经常如此。他不由走近,忘了自己现了真身这件事。等到鸿蒙发现他,他已来不及隐去真身。
那时的良宵对鸿蒙只有好奇,自大漠离开以后也没有再同鸿蒙见面的打算。他只是偶尔会顺着月光在世间遍寻鸿蒙,去窥探鸿蒙真实的容颜。
良宵知道鸿蒙在天南海北地找他,可神明不可介入人间的因果,良宵并不打算现身,只是在鸿蒙每每无眠起身去往殿外的许多个夜晚,良宵都会隐去真身站在鸿蒙的面前。
直到白龙约了良宵在喜相逢的茶楼见面。
那时良宵还没有发现自己已对鸿蒙有了许多的不舍,只是每一次都会答应鸿蒙次日相见的邀约,直到他发现自己真的快要放不下,这才狼狈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