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184)
简直像是天道故意和白龙作对。
白龙来了脾气,他化不了龙形,就将落入大地的雨水趁夜塞进了云朵里,到了白日就呼啦啦地带着大片大片的云朵去往北荒的上空,朝着那片日渐干旱的土地全撒了下去,日复一日。
当时狼嗥忙着在龙门关疏通要道,一次也没找过白龙,故而白龙也就没有主动在狼嗥跟前露面,他只是每次去往北荒洒雨的时候,都会抽空骑上一朵云去龙门关的上空悄悄看一眼狼嗥。
白龙怕自己忍不住,从不敢看太久,每每都是一扫见狼嗥的人影立即就走。
不过他每次去龙门关以前都一切正常,离开的时候头上必定会顶着一对珊瑚状的龙角。
那时良宵夜里忙个不停,有时候头一天的日头过烈了,良宵就会在隔天叫本来已经晚落的月亮再晚落上一些。
他夜里用无比温柔的月光默默陪伴着鸿蒙,有时随鸿蒙奔波在去往各地的路上,有时看着鸿蒙终于得了短暂的休息,眠在天地间任何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大多时候,奔波的鸿蒙都是随便倚着一棵树就睡了。
良宵心疼不已,常在鸿蒙睡时,将最温柔的月光披在鸿蒙的身上给他当做被子盖。到了白日月亮落下,良宵也是闲不下来。
白龙忙着搬云朵给北荒降雨,良宵就会前去帮忙,把本欲将南荒都城淹没的雨水变成北荒大地上的甘霖。
良宵清楚,南海那夜突发的海啸是给白龙的惩罚,可人间后来的一切天灾却全都是天道在针对他和鸿蒙。
良宵当时很抱歉,趁着搬云的时候冲白龙说:“叫你受累了。”
白龙纸鸢一样拽着成千上万朵的雨云往北荒去,摆手道:“关你什么事?那是天道耍威风!”
就这么来来回回搬了许多日,似火的骄阳看起来像是一日烈过一日,实则除了越来越耀眼,反而不再升温。
一次良宵带着雨云经过它,笑说:“多谢。”
良宵知道是旭昇在暗中帮忙,但旭昇没回应,只有那轮烤得大地干裂的金色太阳对着良宵闪了一闪。
从那以后,天上的日头再不似以往那么灼热。
北荒干渴的大地终于也能在白日得以喘息,而东荒的冰雪也不会在日光下轻易融化。
等到南荒总是淅淅沥沥的雨一日歇过一日,朗国的山河渐渐开始恢复了生机。
天天搬云的白龙终于能够喘口气,累得趴在一朵云上往回飘。
到了南海上空,白龙一头扎进龙宫开始了他整日整日的歇眠。
入海以前,白龙对良宵说:“要不是心有惦念,本龙恨不得长眠不醒!”
良宵失笑,目送白龙入海,立即去找令他惦念不已的鸿蒙了。
时已入秋,人间光阴似水,距天灾爆发,已过了匆匆三个月。
救苦弭灾近百天,朗国局势日渐稳定,鸿蒙终于不需要四处奔波。
只是灾后有许多庞杂之事需要重新梳理;许多不够完善的章程也尚待重修;加之赈灾期间发现的诸多隐患,都不得不提前设防。
还有数月以来的国库收支、各地账务,更是亟待厘清。
故而鸿蒙奔波虽不必,繁忙却更甚。
良宵去找鸿蒙的时候已是深夜,那时鸿蒙正在自己的寝殿里。
这些日子,鸿蒙案头的奏疏堆积如山,常常一批就是整夜,即便累了,他也多是伏案而眠。
良宵进到寝殿的时候,一摞摞奏疏几乎将鸿蒙完全遮挡,昏黑的殿内只有桌前一盏孤灯照映着鸿蒙疲惫的面容。
这时的鸿蒙正伏案休息。
他睡前应该喝过一杯水,手边茶杯空空,唇上还有水光,该是刚睡着。
良宵静看片刻,心疼不已,抱他去床上睡。
鸿蒙迷迷糊糊间闻到久违的桂树香,将脸埋在良宵的肩窝嗅了嗅,跟着就在良宵的脖颈上亲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是梦吗?”
良宵笑,抱着他在床上躺下,然后将他双腿捞上来给他脱掉了长靴,捏了捏他的脚踝,这才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回来了。”
鸿蒙一下子就醒了,趴在良宵的怀里怔了怔,吻向了良宵。
鸿蒙多日奔波实在疲累,吻都透着乏力。良宵引着他的唇舌同自己的唇舌缠碰过几回,就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睡。
良宵在的时候,鸿蒙总是很容易放松下来。
他在良宵身上独有的桂树香里久违地安下心来,多日积攒的疲惫很快在四肢百骸散开,可他舍不得睡,紧紧抱着良宵说:“想你。”
良宵轻抚鸿蒙的后背,又揉捏鸿蒙的手臂,最后手从鸿蒙的衣袍底下探进去,握了握鸿蒙的腰,差一点心疼坏了,亲吻着鸿蒙的眼皮说:“瘦了。”
良宵的亲吻勾来鸿蒙浓烈的睡意,鸿蒙对多日的奔波只字不提,困倦地闭上眼睛,说:“想你想的。”
良宵更心疼了,把鸿蒙整个地圈进怀里亲吻着鸿蒙的唇角,直到鸿蒙沉沉睡去。
在鸿蒙连日奔波的这几个月,兔女一直都化身兔子。
她跟着鸿蒙天南海北地连轴转,简直都有些吃不消,觉得鸿蒙一个做人的比她做妖的还要累。
鸿蒙见兔女累得耳朵都耷拉了,也曾叫她回西荒山找青羊,可兔女摇着头、噘着嘴,就是不情愿,执拗地说:“主人交代过,要我替他陪着你!”
鸿蒙就由着兔女了。
这几日鸿蒙无需再奔波,兔女的四条腿终于能够歇着。
它浑身毛茸茸,嫌南荒的秋夜比夏日还要闷热,就一直守在鸿蒙的寝殿门口吹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