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189)
狼嗥看见良宵的一瞬,眼眸一暗,可他很快就笑着同良宵打了招呼:“好久不见。”说完也不等良宵的回答,目光直接落到了鸿蒙的腰上,问道:“大哥,你怎么挂到刀上了?”
狼嗥送鸿蒙的那个锦囊,因为鸿蒙不是很戴得惯,加之朗国爆发天灾期间鸿蒙又常四处奔走,和衣而眠,故而常觉得硌,所以就直接将它挂到了刀柄上。后来鸿蒙无须奔波,在寝殿的这些天,一直都是卸了佩刀,同这锦囊一起收在一边。
鸿蒙不想驳了狼嗥的心意,选了这折中之法,闻言拍了拍狼嗥的肩膀说:“方便。”
“好吧。”狼嗥点点头,再不说话了。
龙门关有许多的洞窟,狼嗥疏通龙门关的要道之后,借窟修建了傍山的营寨。
狼嗥在营寨为鸿蒙和良宵分别备了住处,然而鸿蒙很直接,冲狼嗥道:“一处即可。”
狼嗥一愣,很久才点头,最后挤出一个笑,又去带人备餐了。
其实说是备餐,不如说是野炊。不过是燃了篝火架起一口铁锅,将吃食煮进去。
朗国受灾以来,粮草紧缺又四处调配,狼嗥带人守在龙门关,无论吃住,皆是一切从简。
最苦的时候,狼嗥亲自带人上山挖野菜,剥树皮,也没问鸿蒙要过粮草。
将士们要是实在馋了,狼嗥就带上一队人马在东西两峰围猎。将士们捕野兔,射飞鸟,也掏蛇鼠的窝。狼嗥身手好,知道手底下的将士们不容易,自个儿摸进深林,捕的都是虎豹和壮他许多倍的黑熊。
他为了给将士们开荤,捕这些野物的时候,受过不少伤。
这夜在篝火旁,狼嗥捞着锅里的吃食给鸿蒙,一时有些尴尬。
鸿蒙来得太突然,狼嗥根本没来得及备点什么好的,不过就是用北荒秋收以后送来的新米熬了一锅粥。
狼嗥在龙门关的这些日子吃得苦,鸿蒙都知道。
他将狼嗥打来的一碗白粥喝得干干净净又冲狼嗥要了一碗,等狼嗥给他将粥端来的时候,鸿蒙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冲狼嗥说:“坐。”
彼时夜幕降临,方才粥熬好以后天真怎么哄也不吃饭,良宵就陪着他去了东峰的峰顶看星空。
这会儿篝火旁只有鸿蒙和狼嗥。
狼嗥已经许久没有离鸿蒙这么近过了,闻言眼睛一亮,立即就坐下了,冲鸿蒙指着西峰顶说:“大哥,在龙门关的这些日子,西峰顶上的那片沼泽地我都亲自去探过啦!我在那里头进进出出了许多次,如今闭着眼睛都能从里头都能走出来!所以你放心,我一定守好龙门关,不叫你失望!”
不常相见的这几个月里,狼嗥的个头还在蹿,只是守关不易,狼嗥叫这龙门关的风吹得皮肤粗糙,嘴唇干裂,一双手更是布满老茧,有着许多的伤。
鸿蒙拍了拍狼嗥的肩膀,摸到他硌手的肩峰,叹气道:“叫你受苦了,大哥没有照顾好你!”
“大哥说什么呢?”狼嗥浑不在意,朝鸿蒙靠近了一点,笑道:“为大哥守关我很乐意!龙门关什么位置?大哥你能交给我,我很开心!”
鸿蒙点点头,捏了捏狼嚎的肩膀没再说话,等到手里的粥不那么烫了,鸿蒙就给狼嗥递了过去,说:“喝了。”
“给我的?”狼嗥喜出望外,很快将碗接过。
他小口小口啜着,像是很不舍地喝完,等到整碗粥下肚,狼嗥冲鸿蒙笑着说:“好喝!”
他还说:“大哥,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粥!”
“出息!”鸿蒙拍了下他的脑袋,起身往东峰顶上去了。
龙门关的风灌进关口那条窄长的甬道时,宛若龙吟,站在山脚听似声声怒吼,到了峰顶便似幽幽低泣。
彼时东锋顶上的天真坐在良宵身旁望着漫天星辰,抱着他的铜锣一声不吭。
等到天上有颗星辰一闪一闪,像人在轻轻眨着眼,天真忽然提着他的铜锣敲了起来。
“咣——”
“咣——”
铜锣声缓而悠长,一声又一声,随着低泣的风声徐徐荡开。
鸿蒙随声而来。
彼时的良宵正静默不语地立在天真身后,他一头银白长发飘散在风中,仰望着夜空那颗闪烁不止的星辰,神情悲痛。
良宵曾为年幼的天真开过一点智慧,叫天真懂得了亲人相伴的喜乐,却也承受了生离死别的痛苦。
良宵竟不知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山顶的风比山下的风大多了,鸿蒙走过去将良宵紧紧抱住。
他不要良宵看遥远的星辰。
他说:“看我。”
良宵垂眸,目光落向了鸿蒙黑曜石般的双眼,鸿蒙就吻向了良宵。
他吻咬着良宵的唇舌,把良宵的身体在怀里捂得热热的。
总之——
他也不要良宵的眼中有痛意。
良宵明白鸿蒙的心意,回应鸿蒙亲吻的同时,握住了鸿蒙的手。
鸿蒙便同良宵十指相扣。
东峰顶上野草遍地,在秋风里已变得枯黄,在风声和铜锣声里,不远处的草丛间突然传出声响,像是谁跌了一跤。
“谁?”鸿蒙说着看过去,便见狼嗥从一堆杂草中狼狈地站了起来。
“大哥……”狼嗥抖了抖衣袍,冲鸿蒙挤出一个笑,“早知我就不来了……”说着连忙移开目光去看天真。
满山都是铜锣声。
天真一下又一下,却不知怎么就敲红了狼嗥的眼眶。
“哭什么?”鸿蒙见狼嗥的眼中似有水雾,不禁问了一句。
铜锣声使偌大的峰顶更显幽静,草木在风中簌簌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