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218)
“与我何干?”
桑晖头也不回,懒得搭理萌野,召来魂鸦回了阴阳谷,去等他的良宵了。
复燃
月升之时,良宵准时到来,那时桑晖早已等在魂树外。
月华洒在阴阳谷,一树魂鸦睁着猩红的眼睛,个个都守着一颗魂珠。
兔女睡了一路,回来反倒醒了,她是一点儿也闲不住,化身人形去爬树,猎手似的骑在一个树杈上正要去逮一只魂鸦。
桑晖根本不管她。
良宵见桑晖站在树下,笑着朝他走去,说:“怎么不在里头等?”
桑晖不说话,静静看着良宵。
等良宵走近了,桑晖捉住良宵的手臂,一把就将良宵拽进了怀里,问:“这几百年里,你究竟抽了多少根情丝?”
良宵一怔,“萌野又来找你了?”
桑晖微一点头,继续上一个问题,神情严肃,“多少根?”
良宵笑笑,“记不清了……”
“这有什么难算的?”树上的兔女插话道:“神主每天都抽三五根,抽了八百年,上百万根也有了吧?”
桑晖的目光一瞬沉了。
阴阳谷顿生寒风,满树魂鸦“嘎嘎”叫着,突然全把头藏进了翅膀里。
兔女见状,红彤彤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抱着树杈脖子一伸,赶紧冲着树下的桑晖说:
“这八百年来,我们神主每天除了待在月亮上偷偷看你,就是去看白龙的时候顺便找萌野算账。反正神主抽了八百年的情丝,萌野就偷了八百年,神主就追着萌野揍了八百年!”
兔女看似口无遮拦,语气却明显是在告状。
良宵的一点老底都快被兔女给兜光了,笑着在桑晖嘴角亲了一口,立即说:“见你之后就没再抽了……”
桑晖沉默,将良宵抱得更紧。
良宵简直是被桑晖禁锢在了怀里,他身体动不得,便拿鼻尖蹭着桑晖的脸颊,说:“怪我不好,让萌野缠上你……”
其实只要萌野将良宵的情丝化尽,他对桑晖的欲念也就跟着断了。
萌野缠得桑晖是有些烦,但是……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桑晖心口骤然痛起来,可良宵倒像是比桑晖还要心痛,闷哼一声,埋首桑晖肩头。
桑晖眉头一皱,松了手忙去查看。
“度魂使……”良宵语气亲昵,将桑晖双手扣住,不肯抬头。
他似是压抑着疼痛,又像是克制着欲望,唇在桑晖颈间轻轻一吻,说:“度魂使见过萌野,知我欲念深重,还故意抱我这么紧,是要考验我的定力吗?嗯?”
桑晖久无知觉的身体碰上良宵总是能有所感知,当良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桑晖冷冰冰的身体竟像是滚烫了起来。
于是桑晖眼皮一抬,朝树上有些多余的兔女看去。
兔女不是一般的机灵,迎着桑晖的目光跳下树来捂住眼睛嘻嘻一笑,“我找那个吊死鬼玩去……”
说完化身兔子,蹬着四条腿迅速跑走,转眼不见。
良宵俯首桑晖肩头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兔女走的时候,他像是很快就抑制住了心底顿生的一切,已从桑晖颈间抬头,然而度魂使没有打算放过他,直接将他扛进了魂树里。
在那张温热的白玉床上,桑晖恨不能将良宵拆吃入腹,可他死人之身,纵是浓情满腹,却不得宣泄。
萌野当初喂桑晖吃下过一颗情|欲喂大的红果,以致桑晖意识沉沦,差点因灭顶情潮爆体而亡。现下桑晖对良宵的一切欲求皆由心而生,虽然头脑清醒不至于如此,却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起先将良宵困在双臂之间倒是将良宵狂吻,等他将那丁零作响的银镯套去良宵的脚踝上,就吻得有些急躁了起来,最后桑晖简直是有些恼,在良宵嘴巴上不甘心地咬了一口,干脆自己躺下了,泄气道:“还是你来吧!”
良宵呼吸滚烫,薄汗覆了满额,欲念好似比桑晖还要重,可他克制着,只是将桑晖揽进怀里,吻着桑晖泛红的眼尾轻声说:“别急。”
桑晖都死透八百年了,倒也不指望,他如今能感受到良宵的触摸已经很知足,便在良宵的亲吻间将良宵抱住。
“其实还是恼。”桑晖心底积着对自己的一点火气,闷声说着,又去吻良宵因极力忍耐而不停滚动的喉结,吻得良宵不由仰起颈来。
“桑晖……”良宵低喘着,手在桑晖背上轻轻拍了拍,捧起了桑晖的脸,“你知不知道,现如今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便已知足?”
话笑着说,眼底却有淡淡哀伤。
这点难以察觉的哀伤,桑晖一眼捕捉,心底骤然痛起来。
良宵似是能够感知,将桑晖往上一捞,手覆上桑晖的心口,吻着桑晖的唇再不言语。
这吻极具安抚意味,像是千言万语都化尽其中,不带欲望,也不似占有,而是小心翼翼,温柔绵长,如同倾尽所有的交付,很快就平复了桑晖心底所有的痛意。
紧跟着,桑晖一颗久不跳动的心竟似被唤醒一般,忽然重重一颤,活了过来。
下一瞬,桑晖魂醒之时的记忆,跟着就在他“咚咚”响起的心跳声中涌进了脑海。
八百年前,桑晖身首异处,肉身被乌鸦食尽,只一颗被献祭的头颅在金绝伦树下得以完整保存。
狼嗥大婚之夜敬给桑晖的酒里下了血咒,他用白龙的龙筋将自己和桑晖的灵魂生生世世绑在了一起。
桑晖不愿,宁肯魂飞魄散。
于是他的魂魄裂成千丝万缕,随着他不灭的执念散去了世间各处。
当桑晖死去之时,一万只认主的雪蝶飞出了东荒,飞来了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