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斥(126)
可他偏偏就是被这种路数给困住了。
喻末初说的话开始变得模糊,在耳旁响起的时候,秦叙白甚至有些分不清其中三两字眼。
他不得已用上心理学的那一套,规避、引导,可喻末初就像是油盐不进,换句话说,他的脑袋太直太纯,里面只装着一道程序,就是秋少关拜托给他的任务。
“秦医生,你老婆是不是特别漂亮啊?要不怎么能拴住你的心呢。”
秦叙白揉着太阳穴,简单答:“漂亮,但她吸引我的不是脸,她闪光点很多。”
“那你更喜欢她哪点?”喻末初又递过去杯酒。
“很多。”秦叙白不打算和他深入聊这方面的事,开始打太极,“喜欢一个人没办法详细说出来喜欢哪点。”
但这正中喻末初下怀。
喻末初弯唇一笑,露出漂亮的小虎牙,“你觉得秋少关身上有什么闪光点吗。”
他又扯到秋少关身上了。
秦叙白还是那么说:“很多。”
“很多?”喻末初张了张嘴,“你还喜欢秋少关?”
秦叙白头疼一阵,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他有几年没被这么灌过酒,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做事顺风顺水,唯一需要大醉一场的局面,也就是当年一步踏错,对患者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克制成了罪名,只会让自己更加煎熬难捱,所以他在遇见苏乞白的时候,才会伸一把手,不要钱不要恩,而是一种偿还性的赎罪,以及近乎无情的观察。
他观察着一个心如死灰却又死死撑着不求死的人,好像在观察凡人那颗那人嗤笑的俗心。
也是出于这层目的,他才会在被送往美国断绝与国内来往时,靠近秋少关的生活,他像是成了无形中的上帝,观察着大洋两端无法飞起的鸟类。
他观察着这只鸟,记录着这只鸟,来给另一只疲劳的飞鸟希望。
秦叙白说:“我出去透透风。”
喻末初却紧跟着出去,亦步亦趋。
秦叙白烦不胜烦,却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他只在包间门口的窄窗前吹了两分钟的冷风,就又回了包间。
至少这里面温暖一些,头没那么疼。
可人从寒冷中踏入温暖,好像心上冷硬的封层也被融化些许,紧绷的壁壳也被撬开个小洞。
喻末初笑嘻嘻地接着问:“秦医生,你没否认,你真喜欢秋少关啊?不过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喜欢秋少关,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欢苏乞白呢。”喻末初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但余光却在观察秦叙白的神情,见他皱了下眉头,霎时心底嘀咕了句,这秦叙白真不地道,有老婆还在外面记挂着苏乞白,老老实实的把苏乞白给秋少关不就好了,还说爱老婆?怕是也是装的,渣滓!
喻末初又说:“我也很喜欢苏乞白呢。”
秦叙白说:“是吗。”
喻末初说:“苏乞白很招人喜欢啊,不是吗。”
秦叙白盯他两秒,见他视线丝毫不闪避,堂堂正正地和自己对视着,才缓慢地移开眼,又去看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周遭这场戏的苏乞白。
他笑了下,说:“祝你好运。”
这算什么回答?
喻末初的笑容垮了一秒。
喻末初重新整理了下表情,“毕竟苏乞白还单身,谁喜欢他都无所谓,反正各凭本事是吧。”
秦叙白没反驳这句,而是扭头看了眼任冬肯,那意思分明就是说——你也无所谓?
任冬肯表情淡淡,接着给他递了杯酒。
秦叙白认输般点点头,接过酒,仰头喝了一口。
鸿门宴他见过,这么直截了当的他还真没见过。
他还没把杯子放到桌上,喻末初就顺手接过,又给他倒满,重新递过去,还连带着句:“你觉得苏乞白会喜欢我还是秋少关?”
秦叙白说:“你不该问我。”
“为什么不能问你,你也喜欢苏乞白?”喻末初拧眉道:“秦医生,做人不能这样哦。”
秦叙白摊开了说:“他的事,你不该问我。”
“哦。”喻末初应了句,又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货真价实的果汁喝了一口,说:“早知道当初高中的时候我就对苏乞白下手好了,那时候的他,我估计还有两分可能,多给他买糖吃,他或许能多喜欢我一点儿。”
这句话是秋少关让他说的。
他始终记着呢。
这话一出。
秦叙白脸上表情稍显奇怪。
喻末初又颇为怅惘地说:“都这么多年了。”
坐在对面的秋少关随意地扫过来眼,刚好对上了秦叙白那交杂着许多情绪的眸子。
秋少关就知道,他想要的消息,喻末初拿到了。
秋少关又给苏乞白夹了一筷子菜。
苏乞白的碗里被堆起个小尖尖。
他其实吃不了多少,这两年时不时地暴食,几乎让他每次吃撑都会条件反射地涌出来呕吐感。他不想在秋少关面前露出那可怜脆弱的一面,至少别在床上以外的地方。
苏乞白没怎么吃。
那菜也就越堆越高。
到最后,菜都凉了。
苏乞白不再动筷子,而是开始观察秋少关。
他听见秋少关问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
都是有关李迟明的。
他丝毫不避着他。
秋少关说:“当年李迟明为什么病还没好就停止治疗了。”
苏乞白早就跟秦叙白打过招呼,把秋少关可能问到的问题都提前给了答案。
有的,他要秦叙白说假话。
比如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