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斥(65)
听他说,关可年耐不住好奇道:“哥,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啊?和人打架吗?我听曹哥总提起你以前和别人打架的事儿,他说你没次都等着他去照顾你,给你回血,还说他当年因为你差点儿成了再世华佗。”
曹平海吹起牛比谁都厉害。
秋少关也没拆他台,面不改色地说:“他当年还尝百草了。”
关可年说:“……曹哥属牛啊?”
这小孩儿。
把秋少关逗得不行。
最后秋少关在他那笔记本上留了个签名。
关可年还不好意思地说:“哥,下次你能不能在我键盘上给我签个名,去我家或者是Ghost都行,我开车接你。”
秋少关看他,“开车?你成年了?”
“刚成年两个月,但驾照已经麻溜考下来了!”关可年信誓旦旦道:“我开车特稳,你放心,我哥是玩跑车的,我打小就坐他副驾驶观摩学习,哪怕车飞到天上转了个七百二十度,我也能给它安全落地。”
秋少关太阳穴一跳。
他应下:“好。”
买单的时候,关可年还跟秋少关抢着买单。
最后秋少关成功拿下账单。
关可年还在一旁愤愤不平的。
看那样,是打算下次提前买了。
这样的人儿跟在曹平海身边。
秋少关觉得,挺好。
曹平海能多开心不少。
临走。
秋少关去上了个厕所。
洗了把手,他一转身,就看见了苏乞白那个初恋。
那人温和地笑了下。
秋少关面无表情地准备擦肩而过。
就听见他说:“秋少关,还记得我吗?”
第 33 章
秋少关停住,看他,“你是?”
他还真不认为他能和苏乞白的初恋有什么联系。
也不对。
之前那通电话不就是一个吗。
秋少关笑了声,双眸不偏不倚地对上那人的眼睛,四目相对,说:“对了,我记得你的声音。”
这实在不是什么该提起的。
但既然他都主动问了,秋少关总不好不接话是不是?
卫生间灼亮的顶灯正投头顶,晃得人眼睛发花,秋少关向来不喜欢这种灯光,他现在抬眼看那人,总觉得那光像是为这人而生的一样,柔顺地落在肩上,温和伟岸,圣光加身,搞得像什么神仙一样。
秋少关往后退了小步,避开顶光。
那人笑了声,伸出手,“看来你不记得了,我叫秦叙白,以前我经常去听你的街头演出,你还给我签过名。”
秋少关怔着,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所以这算什么?阴差阳错,还是无名孽缘?将一切想法甩到脑后,秋少关伸出手,和秦叙白轻握了下,短暂两秒,维持了个表面,便分开,“不好意思,脑袋不大好用,记不住事儿。”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脑袋。
秦叙白笑了笑,那张脸长得便是温润包容之相,眉宇舒展,眼尾微垂,笑起来时脸上也连带着牵连起一小抹笑纹,看起来年纪应该比苏乞白大上些许。
但也是,年少的时候谁不喜欢这种宽和待人的大哥哥,苏乞白也不能免俗。
秦叙白笑着说:“在美国那两年你经常在我家楼下那条街演出,我偶尔有时间就会去看,某一天之后却再也没见到过你,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还真是巧。”他语调和缓,话语中夹杂着抹熟稔,仿佛两人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般,丝毫不见尴尬。
秋少关点了下头,“确实挺巧的。”那句巧却又莫名比秦叙白口中吐出来的巧多了不少莫名的意味。
重新回到包间。
秦叙白落座,看着对面那心思明显早就远飘的人儿,抿了口酒,才慢条斯理道:“我在卫生间遇见他了。”
不用说名字,苏乞白就知道这特指是属于谁的。
苏乞白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哦。”
看他那模样,秦叙白忍不住轻笑了声,说:“你现在在想什么?想他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是不是早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了?”
苏乞白端正了些视线,看向他,许久,才说:“他就是忘了。”
忘得连个记忆的残屑都舍不得给他留。
“可是你也没给他什么提示不是吗。”秦叙白娓娓道来:“在我的记忆里,别说你高中时候了,你大一时候都和现在天差地别,你把两个阶段的照片摆在我面前,我都未必能认出来是一个人,而且你的性格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吗。”
“在社会中,一个人存在的象征包含着很多层面,而最浅显也是大部分人赖以生存的那一层面,就是这个人的姓名、外貌、声音,乃至性格,当岁月冲刷走其中一部分,哪怕只留其一,曾与其有过纠葛的人都会在心里层面被赋予暗示性的熟悉感。”
“但你通通都抛却了,你和曾经他熟悉的那个人没半点类似了。”秦叙白用最平易的笑说最残忍的话,钝刀子在肉上卡顿一次又一次,终是落下:“你在他面前,就是个没关系的陌生人,连忘记都称不上,在他的记忆里,你现在是一片空白区域。”
苏乞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睫,遮挡住眸中情绪,他根本无从静心下来去听那些析精剖微,他只是个瘸了腿瞎了眼的机器人,设定好的程序告诉他沿着一条路走到尽头,于是一步一蹒跚地摸黑往前走。他以为尽头有另一个机器人在等着他,却发现就只有一片黑。
零件里的程序上了锈,他被换了新零件。
曾经的一切也随着旧零件一切扔进了垃圾桶里。
走过的路只有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