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投嫁阴鸷宦官后(139)
现在张缱掌权,只怕会更加贪。
说是拨款,不如说国库的钱绕了一圈又流到他手中。
这样看,他拨款了,他没问题,钱流到他手里又怎么样,是于玖自己没拿好钱,怪得了谁。
如此光明正大又偷偷摸摸,这才是私吞国库。
而于玖过了这遭,根据他恶补过得大燕律法得知,或许会判个贪污罪入狱,而后拉上高台,让全民唾弃,在一片骂声中斩首,血溅高台。
张缱在逼他去死。
于玖忽而笑了。
眼前渐渐模糊。
楚恣,现在哪里还有我的成长空间。
我太笨了,被人算计了,还以为天上掉馅饼了,还以为就要有机会帮你拿回房子了。
原来只是别人把入坑的地给我弄平了,好让我顺顺利利掉进去而已。
原来我真的只剩一条命了。
于玖越笑越烈,眼泪滚滚而下,抓着栏杆的手又用力又颤抖。
卓顷看他不对劲,忍不住小声叫了他一下。
底下百姓听他大笑,怒骂吵闹声渐消,全都困惑地朝他望去。
于玖却无知无觉般,狂笑许久,而后恨然道:“宋祾在哪。”
卓顷一早便听他患有疯病,会掐人,此时心下微怵,忍不住后退一步,小心指了指楼下,“在一楼堂前理事。”
于玖转身回屋,翻出他的右仆射调令玉牌,一路走到一楼前堂,对屋里守着的官兵亮牌,“押住宋祾!”
第52章 搏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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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仆射调令玉牌比代行令更高一级,官兵见此,立即上前围住淡然执笔的宋祾,抽出官刀交错横在宋祾颈间。
宋祾抬目看他,执笔不语。
于玖走到他面前,微红着双目,里面漾着碎光,说话却冷,“把你的令牌拿出来。”
宋祾静默片刻,淡声,“大人何意。”
“我说,把你的令牌拿出来。”于玖抓紧了自己的右仆射调令玉牌,努力控制发抖的手臂,直视宋祾。
宋祾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缓缓道:“大人,圣上亲自给的代行令,若无缘由,不可擅自递交。”
死到临头的人,还怕什么圣上,何况根本没有。
于玖看向官兵,“你去搜,有事我自己担。”
“是。”
官兵立刻在宋祾的案桌上一顿翻找,书册翻飞,朱笔掉落,最后在案桌侧边的暗屉中搜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红玉。
于玖拿过红玉递给小厮,“把它敲碎,粉碎。”
小厮看了眼宋祾,见宋祾微一点头,立刻应声退下。
“把国库下账官凭和总官账搜出来。然后搬来桌椅和纸笔,纸要最大的。”于玖扶了扶墙,指尖扣在墙面,指节泛青。
情绪激动,开始眼花耳鸣了。
他自己在原地缓了缓,稍微定了定神,而后将微颤的手垂下,用衣袖掩住。
桌椅纸笔都搬了过来,于玖坐在堂前,把大纸张铺在桌面上,画图理清思绪。
他看的大燕官册里,关于国库的拨款事项是:国库拨款有户部给出的凭据,一并下来的还有一本总官账,用来记录银钱去向。
并且每个拿到款项的地方官,也要去所在地的官府,取一本压章次官账,用出去的每一笔都记下来,而后当天报给负责记录总官账的人。
每一笔都要清楚明白。
那么要追回来,就要用官府凭据,弄清拨款数。
而后把总官账里涉及到的领款官员全部控住,像当初楚恣处理官员一样,直接带兵去家中搜查次官账和私账。
总次官账和家账三份相互核对,哪里有问题一清二楚。
该吐钱的吐钱,一分不能少。
已经不明不白流回张缱手里的,就让送出去的官员自己掏钱补。
不论如何,这笔救命钱必须追回来。
大纸张上的思维导图一路从张缱开始往下,到宋祾,再到官员,列出所有他能想到的逃查途经,一一想办法应对。
岂料事情比他想的顺利许多。
凭据和总官账下来,于玖稍一核对,列出一份涉款官员名单递给官兵总领,“分批同时去这些人住的地方,把次官账和私账搜出来,没到地方前不要被人发现。”
总领领命退下,带着人离开。
堂内只剩寥寥几人,和一直从容静坐的、闭目养神的宋祾。
于玖既不让官兵放刀,也不同他说话,自己拿走了思维导图,上楼翻找自己的带来的书。
于玖不会对账。
但大燕官册里有察看总次官账的方法,于玖临时去补,在纸上罗列分类要点,基本整理出来一套总方法,而后下楼等消息。
他坐在软椅上,看着自己画的导图,和整出来的笔记,一阵疲倦。
刚才情绪激动撑出来的劲,在此时都慢慢消散。
于玖忍不住趴到桌上,闭眼休息。
钱追回来,避免入罪。
好好治水,得到拥戴,让张缱动他也要忌惮三分。
但他好似摸黑走路,哪里是坑哪里是道,他根本预知不了,只能被迫往前爬。
楚恣,我真的很累了。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于玖趴着趴着,头埋进了手肘,肩膀细微抖动。
还是想哭,但已经不敢哭出声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官兵抬着一个大铁箱进来了,总领走来朝他一礼,“大人,已搜集尽,全都在此了。”
于玖抹着眼泪抬头。
总领打开铁箱,里面的次官账一摞摞堆着。
不算多,约莫能在两天内对完。
于玖扶着桌子缓缓站起,同官兵总领道过谢,而后慢慢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