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投嫁阴鸷宦官后(153)
既然宴主是于玖,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去。
毕竟千岁爷虽有暴戾名声,还曾经要他们鱼县百姓下狱。
但自从看到了鱼县被千军万马踏平后的惨相,庆幸自己当时不在鱼县,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千岁爷弄进了牢狱,否则可能会被踏成肉饼。
曾有人分析千岁爷这样做的目的。
其中有一个猜测是,千岁爷已知鱼县会被踏平,所以要找个借口疏散百姓。但鱼县人口众多,周边县城根本不会接纳这么多人,恐怕还会生出矛盾。
于是只能去空荡荡的牢狱。
但这个理由实在荒谬,有人又补充:约莫是千岁爷觉得鱼县百姓碍事,于是不想费心思去解释,便简单粗暴将人送下牢狱。
何其歹毒!
但好歹没如张缱放任官兵当街屠杀。
何况千岁爷赠予的一身军甲千斤重。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们即便有气,也不好发。
而且——起义军群众看向楚恣带来换江州城内军的北渭兵。
实力悬殊,根本没有对打的可能性。
今天算是一场乌龙。
轰轰烈烈开场,平平淡淡收尾。
有惊无险。
起义军身后领兵的付烨大笑:“各位兄弟莫等了,有酒有肉还等什么,不吃白不吃,走!赴宴!”说完大手一挥,解了军甲,转身下暗道离开。
有人带头,大家便也稀稀拉拉地走,有些回头望崖边的楚恣和于玖,犹豫道:“于小公子会不会有危险,千岁爷将他推下去怎么办?”
听他说话的人白他一眼,“于小公子又不是傻子,要真有事,他早跟我们跑了。”
……
崖边,于玖听耳边嘈杂声渐远,北渭兵也抄近道去调换江州城内军。
这里开始变得安静,安静到于玖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震颤耳膜。
于玖攥着楚恣搭在他腰间的手,秋夜的凉风拂乱他落在身前的长发。
楚恣声音又轻又淡,“底下有暗兵潜伏,张大人尸身落在哪,即刻便可寻回,回去静等就是。”
“或于小公子想念兄长,想亲自下去寻,也可。”
于玖缓缓道:“楚恣,我想的不是这个。”
“我见过这个断崖,很高,张缱活不了了。我在这里不走,是因为我怕等下赴宴,人太多,我不好意思说。”
楚恣垂眼看他,任他攥着手,淡淡道:“可怨本宫。”
于玖:“你想让我讨厌你吗?”
楚恣不语。
于玖低头,轻声,“我之前真的觉得你死了。我没家了,也没亲人了,我孤立无援,我特别想你。”
“我还给你建了坟,烧了纸,刻了碑位,我拿你衣服当你,放在床边给你盖被子,后来被张缱剪掉了,剪得很碎。”
“我写了很多日记,还有很多一大张夸你的话,几乎每天都在写。”
“你用宋祾的身份出现的时候,是在我开始告诉你,想要夺权的时候。我从那时候开始麻烦不断,但都是能逼我一把,让我知道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情况。一直到牢狱,我过得还是很可以,三餐有肘子,有汤药,还有狱卒有意无意道来的外部情况。”
“是不是你在带着我走?”
于玖抬头,认认真真问:“贪官远比我想象的多,追款远比我想象的难,我在鱼县追的款,是不是你已经追回的全部,我找的不过是里面的一小撮?”
楚恣静静看着他,道:“倘若本宫意在你不痛快,你该如何。”
于玖攥紧他的手,定定看他,“你不会这样想。”
楚恣:“如何能断定本宫不会如此想。”
于玖:“我不知道,我凭感觉。”
“感觉岂能当真。”
于玖:“楚恣,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真的不会了。”
楚恣垂眼看他,不作言语。
“如果你真的只想要我不痛快,又怎么会提醒我防贼。”
“让我不想好过的人,巴不得我永远不清醒,像张缱那样,要架空我,让我永远呆在府里,恨不得我切断和外面的所有联系。”
“我这么多天走过来,我知道自己在进步,尤其是今天的造反,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于玖没再说下去。
楚恣垂眼看他片刻,轻声,“何必如此。”
于玖:“亲人间最忌猜忌。我提防别人,但亲人是底线。”
他转身,“楚恣,你也别提防我了,好吗?有事你和我说,我们一起解决,行不行?”
“别再让我一个人了。”
隐白的月光下,于玖双眼碎亮,猝不及防一滴眼泪砸在楚恣手背。
“我真的不想再抱着你的碑和衣服睡觉了,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你被埋进了小楼,我又搬不开那些压住你的柱子和房梁,我真的不想再那样了。”
他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别这样了。”
楚恣静静看着他,缓缓抬袖,轻轻拭去他眼泪,缓缓道,“是本宫不是。”
将你看轻了。
于玖哭着扑进他怀里,抬头去寻那片柔软,带着满腔失而复得的心绪,紧紧抱在他颈间,去一处能醉人的温柔乡,大梦一场。
——
庆宴看似在庆贺于小公子治水有功,实际也在庆贺张缱死亡。
“爷,头从中间断开,皮还连着。腿磕到锐岩壁,从骨节断开分块。其他地方血肉模糊。”侍从低声道。
楚恣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收了,明日本宫前去确认。”
“是。“侍从领命退下。
宴场设在新建的酒楼里,足有七座,全部包了供起义军吃喝,权当是感谢他们拥护于玖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