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夫郎(9)
现在想想,祝翠英当时甚至是大笑着说这件事。
罢了,程溪想,都过去了。
邱海棠把甜的馅饼、果脯、糕点都拿给程溪,“拿到堂屋的橱柜里放着,我和小驯不爱吃甜,你自己慢慢吃。”
“可驯哥说想吃,还买了好多……”
邱海棠笑着摇头,“不可能。他从小到大就不爱吃甜,之前他舅娘拿来的甘蔗,我和他都没吃,送给别家吃了。他呀,是买给你吃的。”
程溪怀着疑惑,出门看了看院中砍柴的梁驯。
梁驯的力气好似用不完,程溪和邱海棠收拾东西的功夫,他已经砍了一大堆。
程溪不敢上前求证,他也不是活泼主动的性子,偷偷看了梁驯的背影片刻便回卧房了。
他一上午心情跌宕,这会儿有点累了,回了卧房睡觉。
中午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程溪才醒。
院子安安静静的,偶尔有鸡叫的声音。
程溪穿好鞋,伸手拿木架上挂着的厚棉袄,看见了下面台子上的三个布包。
上面别了一张裁过的薄纸,写着刚劲的三个大字:给你的。
程溪认识这三个字,把纸放进荷包里,程溪打开了布包。
06 你很好教
第一个布包里放了两个布包,其中一个是一双褐色的长筒冬靴,另外一个是白色毛绒绒的帽子,帽子下有系带,程溪试戴了一下,发现这帽子竟然能把两只耳朵也遮住!系带则系在下巴下,系带末端缀着白色小毛球。
卧房里有个朴素的小铜镜,程溪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有点陌生。
毛绒绒的白帽子衬得镜中的少年脸庞清秀,冬天的脸不像往年那样起皮了,因为邱海棠去镇上给他买了擦脸的膏。脸颊光滑不少,还长了肉,整个人像是有了光彩。
和从前那个灰头土脸又瑟缩的程溪完全不同了。
第二个布包是一件厚袄子,第三件是厚裤子。
抚摸着厚厚的料子,程溪眼眶微微发酸。
程溪想起上午自己在院中说的关于长冻疮的一番话,所以梁驯也听到了?然后才给他买了这一套?
程溪大概算了算这一套的价钱。
冬日赚银子不易,这一套和今天买的吃食,至少要在天寒地冻的河边钓半个多月的鱼才买得起。
擦掉眼泪,程溪坐到桌前,继续温习之前学的字。
温习一刻钟后,纸上突然被眼泪濡湿。
程溪把头埋在臂弯里,好一会儿才抬起来,出去洗了把脸后,继续温习功课。
他从前在家受那么多委屈都未曾哭得这么厉害。如今被人好好疼了,本该开开心心地笑,他却止不住眼泪。
学好字,程溪收拾好书桌,去院子里喂鸡鸭。
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黑尾也和他熟了,在他裤腿边蹭了蹭。
熏鸭难洗,邱海棠已经洗好几遍了,看他眼睛红肿,也不多问,“小溪,帮我把晾的衣服收收,这天像是要落雨。”
“好。”
果真如邱海棠所说,程溪淘米煮饭的时候外面开始下大雨。湿冷的风钻进屋里,冻得人发抖。
“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小驯去哪了。”邱海棠焦急。
程溪擦擦手,“娘,我去路上接他。”
“小溪你别去”,邱海棠道,“雨太大了,他出门的时候我俩在睡午觉,也没留个字条说去哪,不知道他从哪条路回来。”
“那我给驯哥烧锅水,他回来泡个热水澡去去寒。”
梁家厨房有三口灶台,一个灶专用来烧热水,另外两个灶用来炒菜。
邱海棠眼含赞许地看了看程溪,她如今对程溪越看越满意,“你是个会照顾人的。”
雨下着下着开始打雷,程溪烧好水后,打开门在屋檐下等。
过了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梁驯终于回来了。
他走路速度和平常无异,神色也没有变化,仿佛一点也不怕冷。
程溪皱眉,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触感冰凉。程溪快步往里走,把他拉进有火炉的堂屋,“驯哥,你先烤火。”
程溪早已准备好沐浴的大木桶,现在只需把热水倒进去。
热水倒好后,程溪催促道,“驯哥,你快把衣服脱了。”
“嗯。”梁驯的眉眼间难得有些疲惫,动作也慢吞吞的。
冬天下的雨淋人身上,可想而知有多冷。
程溪着急,上手帮他脱,只剩一件里衣时,程溪才惊觉不好意思,他转身去卧房,给梁驯拿了布和干衣裤进来,“驯哥,衣服放板凳上了。”
“嗯。”梁驯此时已经脱好了,正背对着他坐在浴桶里,水汽氤氲,模模糊糊只看见小半截肩背,粗黑的长发和脖颈。
程溪飞快转身关门,脑海里梁驯的肩颈却挥之不去。
梁驯泡澡泡得久,今夜的晚饭是邱海棠和程溪一起做的大杂烩,麻辣熏鸭,放一口小铜锅里,加少许汤,煮白菜和豆腐在边上。
冬天热菜放桌上冷的快,家家户户便在火炉上架铜锅,煮肉煮菜,一直热气腾腾,吃完身体都暖暖的。
梁驯家也是如此。外面大雨倾盆,屋内温暖如春,三人围着火炉,边吃边聊。
邱海棠问:“小驯,你去哪了?”
梁驯道,“去吴叔家帮他拆牛棚。”
吴叔也是村里的,早年和梁秀才交好,梁秀才去世,他便经常给梁家孤儿寡母送吃穿用物。
梁驯长大,能靠打猎钓鱼吃上饭,他就没继续送了。他家里有事,梁驯便会过去帮忙。
礼尚往来,从前承了人家恩情,如今确实要还。
邱海棠叹了口气,“雨太大了就在你吴叔家住一晚,那么远还走回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