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灼灼(17)
林苍梧这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郁清一共就来长安找过他一次,他从郁清是哪只脚踏进的院子讲起,一五一十全说了一遍,深怕有什么遗漏的。
阿依慕坐在廊下,静静地听着,眼底逐渐染了笑意。
那日郁清还顺便助人为乐了一番,有个姑娘的纸鸢卡在树冠上了,急的要哭。郁清路过,顺便就给取下来了,袖子倒是不小心给划了一个口子。姑娘红着脸接过纸鸢,说家就在附近,恩人若是不忙,可以前去喝口茶,顺便将恩人的袖子补好。
郁清当时就拒绝了,但是姑娘很坚持,说若不是帮她取纸鸢,恩人的袖子也不会破。说什么也要亲自给郁清缝好袖子,不然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然后林苍梧就看着郁清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姑娘误会了,这袖子是猫抓坏的,所以你不用过意不去。”
姑娘似乎没想到眼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道士还能说谎,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对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苍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呆立当场的姑娘,似乎也被震撼了一下。
“好你个郁清,修道之人竟然还学会扯谎了。”
郁清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嘀嘀咕咕道:“原来今日卦象说的‘红鸾星动,宜出门’是这个……”神色还颇为失望。
林苍梧:“……”感情今日郁清来长安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林苍梧说完,喝了一口茶水,眼睛往阿依慕的方向斜了一眼,幽幽道:“要我说啊,郁清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胆小。”满腔爱意又不说出来,最后也是白瞎。
阿依慕点点头,表示同意。后又眉毛微挑,表示:“西域人,胆大。”
林苍梧:“?”
后来,林苍梧体会到了西域人的胆大。
第 13 章
林碧海在熬了两个大夜后,终于有了消息。
当年那个中原人在投军不久后便死在了战场。由于当时死伤人数众多,所以尸体并未单独埋葬,而是同众多战死的将士一起就地掩埋了。
不过,堆放士兵遗物的仓库里倒是保存了一件他留下来的东西。
阿依慕接过残破的布料,巴掌大,由于时间久远,料子已经褪色发黄。但是上面仍旧可以清晰地看到绣了三个字——阿娜尔。
林苍梧惊讶:“圣女的名字?”
阿依慕点点头,手里明明是一块轻飘飘的布料,但此刻却觉得仿佛有千斤重。
林碧海:“那个老兵说,这块布料是从亵衣上割下来的,在心口的位置。”
当时负责打扫战场的小兵见此人的胸甲卸下来,便发现胸口的位置绣了字,身上也无其他的信物,便将这三个字割下来放进了匣子里上交了。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
今日日头充足,暖阳投射在院子中,白霜在阳光下慢慢融化,露水折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辉,厨房里炊烟袅袅,正是极好的日子。
院子里却一时寂静无声。
阿依慕将残布小心收起来,打算告辞返程。
吱嘎——
半掩的木门被推开。
郁清立于门下,单手抱着一只猫,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过来。
阿依慕觉得,这院中的日光全都跑到他眼睛里去了,烫人的很。
“好久不见。”
林苍梧十分高兴,快步上前将人揽进屋。
“哎呀呀,郁清你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点,我都留不住阿依慕了!”
郁清脚下一顿,眼睛里的光跑了大半。
这就,走了么。
“不说那些,今日咱不醉不归,看在咱郁清的份上,阿依慕你得多留半天。”
阿依慕:“好。”
半日也好。
林苍梧将家里所有的酒都搬出来了,三个人就坐在小院的天井里把酒言欢。
皎皎窝在阿依慕的怀里睡觉,阿依慕瞧着她圆滚滚的身体眉头微微拧起,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胖的猫,与在大漠中的猫感觉完全是两个品种,猫还能长得这么圆润的?
最开始她还以为皎皎怀孕了。
郁清尴尬地解释:“她很能吃,也不爱动。”
林苍梧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大着舌头道:“什么不爱动,明明是你一天天抱着不撒手给惯的。”
郁清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
阿依慕笑了笑,捏了一下皎皎的耳朵,对郁清道:“她很可爱,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刚刚低下去的头又仰了起来,连背都打直了。
林苍梧看着他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心头呕了一口血吐不出来。
合着他自己组局吃狗粮呗。
好/贱哦。
气得一口气连喝了三杯。
喝完又觉得自己亏了,于是,他就不停地给郁清灌酒。
酒后吐真言,他要第一个见证。
然后。
他自己先醉得稀里糊涂了。
林苍梧摸着狼牙,哭得一抽一抽的,嘴里喊着什么相思相思的。还去抢郁清的佩剑,打算舞剑。拔不出来又开始唱起来,什么明月啊可悲啊……
林碧海被吵得忍无可忍,给他拖回去醒酒了。
院子里一时间又恢复了寂静无声。
郁清的脸已经很红了,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什么。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最开始是偶尔含蓄地看向阿依慕,现在已经是直勾勾的了,已经空了的酒杯被他的握在手里,手指微微用力,似乎是很紧张。
阿依慕起身将皎皎放下,走到郁清身边坐下,右手在桌上支着脑袋看着他。
“郁清想对我说什么?”
郁清脸上的绯色蔓延到脖子,他垂眸看着阿依慕的膝盖和他的膝盖贴在一起,红色的裙摆有一部分盖在了他的腿上,他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