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321)
两年多的通信,叶晚晚已经习惯他每次用不同的规矩字体写字,不管哪一种,都在字中将他自己藏得很深。
乍一看到这样具有容厌他自己个人风格的字迹,她着实愣了下。
他……这是在做什么?
信封中依旧两张信纸,相同的字迹,第一张回答她上回那药试药的结果,第二张依旧只有一行字,解释他这一次为什么拖延了这样久。
前面一段时间,他一直抽不出时间,无法试药,后来送信,线人发现她不在江南,无法恢复联系。
可是,之前那么久的时间!
他便抽不出一个晚上的时间试吗?
连她的信——以他那冷淡的性子,每次都只回几个字,他回几个字的功夫都没有?
叶晚晚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又去打开那个盒子。
里面放着一个精致雕花的象牙球,下面压着一沓宣纸,最上面的一张是一张工图。
晚晚拿起这拳头大的小球,想要去看下面几张纸,小球入手,她才注意到其中玄机。
她眼睛亮了下。
这是一枚鬼工球。
镂空七重,每一层都是一个不同的可以在里面转动的图案,玲珑剔透。
尽管叶晚晚对这些兴趣不大,此时也被这枚巧夺天工的牙雕t鬼工球吸引住了目光。
再看最上面的那张工图,是十二重鬼工球每一层的图案,问她要不要修改。
下面的几张是几张秘方。
叶晚晚看着手边这几样极费心思的赔礼,想要继续生气,可唇边又扬起了笑容,回信:
——鬼工球可以,但是要他自己去雕。是他失信了三个多月,不是哪位工匠失信于她。
——六个月之内,她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她前面两封信写到的烦心事,他一个字都没回。
那她偏偏就要他更加费心思。
容厌在皇宫中收到信。
这一次没有一同寄过来要他试的药,只是这次的回信,明显带了恼怒。
他勉力倚靠在床头,面容嘴唇皆不见一丝血色,看完这信,笑了一下。
说不清是不是嗤笑。
后来他再给她写信,只一句“九月安康”,捎带着一份毒方,一份另外的赔礼。
叶晚晚只给了解药,没有回信,一个字也没有。
容厌:“……”
他皱了皱眉。
她是认真地不打算再理他。
想起上封信里的和好条件,过分却也算不上故意为难。
更多只是她的小性子。
鬼工球而已,他还不至于对她一个心思全写在脸上的小女郎阳奉阴违讨价还价。
容厌开始挤出时间去学鬼工球雕法。
继沉迷练琴,少帝又开始沉迷于牙雕,总之就是不务正业。
再看他选的那张图纸,足够精巧,足够漂亮,足够贵重。
也足够难、足够费心。
他按了下眉心,深吸了一口气。
十月,他只送去了赔礼和“十月安康”。
叶晚晚什么都没有回。
容厌看了眼自己才刚刚动刀的鬼工球雏形,揉了揉眉心。
叶晚晚可算是解了一口恶气。
师母后来又寻她去问,她和手帕交如今有没有和好?
叶晚晚笑眯眯点头。
容厌说他在动工了,她后来也去学了鬼工球,果然好费时间精力。
可她就是要他花心思。
不然,他好歹是少帝!虽然成日没有政事没有实权,可再怎么说,送些金玉小东西,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若只是他随口吩咐下的华丽的敷衍,她也懒得搭理。
上陵每个月会照常送来毒方,更多是一些病症或者难题,附着各式各样的赔礼。
又过了五六个月,容厌将雕刻好的十二重鬼工球送去江南,这一回,上陵才终于又得到叶晚晚的回信。
信纸上,小女郎写着写着就要飞起来的字,她兴奋的语气和腔调几乎就响在他耳边。
先说这次不和他计较,大方和好,而后开始讲她遇到什么好玩的,一会儿又沮丧地写她和师父又吵了一架,义诊又遇到了可恶的人,甚至还颇为有趣地写她发现自己变漂亮了。
这些小女郎的情绪之言。
容厌皱着眉,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将这样一封似乎应该转交给叶云瑟的信看完。
这些话她为什么要同他讲?
他和她,应该还没那么熟。
拧眉看完最后一行,再往后翻,便只看了第一页的内容。
他又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几个月他成日忙到睡不足两三个时辰,还必须挤出时间,思索下个月给她送什么赔礼,还要再去雕刻那般复杂的鬼工球。
而这段时间,她当真除了给药方之外,不回他一个字。
终于又开始理他,来信便只有这几张?
容厌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其妙,怔了下,揉了揉额角。
他不对劲。
理智去看,叶晚晚言而有信,未曾回绝过他的要求,他与她维持交易便可。
她第一张信纸之外的内容,对于他来说,全部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说了什么,全都不重要。
他也没兴趣听。
那他方才那些心思——是他太久没有休息,思绪不清晰了?
所以,他深更半夜才这般古怪。
容厌合上眼。
他是真疯了。
IF线:如果在叶晚晚十岁那年多一场暴雨
容厌与叶晚晚相识已有将近三年, 对这小女郎的心性也有不少了解。
许是因为自小生活的家族复杂,她性格习惯偏激,为求自保时, 向来不忌讳歪门邪道, 心里也没有多少无私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