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320)
容厌,他那么会说讨厌的话,他会不善言辞?
叶晚晚张口就要辩解,师母笑道:“不许说你猜的。”
叶晚晚只好憋闷地闭嘴。
师母看她在想,贴了贴她脸颊,哄着小女郎入睡,出了门,揪着等在外面的骆神医,气愤地教训。
晚晚听着外面压低声音的动静,在床上睁开眼睛,笑弯了眼睛。
有师父师母在,就足够啦!
邢月今年年关时,回了一趟上陵,同姑母商议了接下来一两年的游学路途。
南下后,便去与骆神医商议,骆神医抽不出空带着叶晚晚在天下间走走,趁着他游学的这个机会,他可以带着她多看看外面。
过去叶晚晚也想要出去看看,可骆良担心她身体,也担心她医术不走正途,一直没有松口。
这一次,骆良思索良久,久到晚晚习惯性地又想与他争执,骆良却忽然同意了这个建议。
他只是温和地摸着她的头发说,她可以出去看看了。
她这两年还算听话,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医术,足够的底蕴,她现在需要去在山河大川之间,磨练心境,多去看看更多的人生。
叶晚晚握着师父的衣角,暗地里抹了抹眼角的泪。
师父总是为她高瞻远瞩的。
世界上待她最好的,就只有师父和师娘了。
她不该总是与他置气,他只是想让她日后能独自立身,体面而受人尊敬地活下去。
她想起了容厌回信的那七个字。
师母抱着晚晚,贴了贴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小女郎的发顶,半个月之后,便收拾了她远行的行囊,送她与邢月离开江南。
叶晚晚背着所有人大哭了一场,下了马车,邢月声音温柔地同她说话,在师兄的陪伴和安慰之下,她很快重振旗鼓。
她要离开师父,独自出门行医了,她要长大了。
她是当世神医骆良最骄傲的关门弟子,她走过的每一步,都不应该沉浸在哭泣中白走。
叶晚晚随身带了自己调配的药剂,带了师父给她的一整套金针,带了师娘为她挑选的制药器具。
实际走到路上后,却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她跟在师兄身边,享乐到了极致,走到哪里都极受追捧,古籍中的掷果盈车也莫过于是。
衣是御贡的锦缎,食是随行的三位御厨传人操持,住是当地最奢华的园林,行是挂着一个青色图腾的紫檀木的马车。
她在师兄这里,一直都是最受宠爱的人,她想做什么,一切都随心所欲。
可是一旦离开师兄的范围之外,她便无法免于那些贪婪之人的迫害。
而天下人谁不贪婪。
她自己也不例外。
她也沉迷师兄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沉迷夏日再也不缺冰鉴的舒爽,沉迷群婢环绕的奢侈生活。
只是叶晚晚还记得她远游的目的,她是要来磨砺医术的,她要亲自去看一株药草是如何长成,生存环境如何,取哪个部位入药,当地人如何摘取药材,如何进行炮制,当地的大夫如何使用这些本草。
每一步都有可能影响最终成药的疗效。
她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对脑海中无数医学典籍的锤炼。
她是骆良的徒弟。
有一次,到了一处山林深处,山脚下,杳无人烟,一行人就这样被一行盗匪盯上。
叶晚晚趁人不备,取出自己制得的毒方,帮着护卫们击退了这些伥鬼。
护卫长正欲将那些中药尚未死亡的人杀死,师兄抬手制止,牵着晚晚的手走到那些神情可怖的人面前。
他惊奇道:“这是曦曦近期研制的药吗?”
叶晚晚点头。
师兄温柔地夸赞她,而后道:“许久不见曦曦想要试药了,如今师父不在,在师兄这里,坏人能帮你试药,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叶晚晚怔了下。
她不再在明面上想着试药,是因为,她有自己的药人了。
只不过,容厌不配合她了。
师兄问她,还有没有要试的药物。
叶晚晚怔怔地翻了翻药箱,师兄在医道上也有天赋,只是在她面前,他的卓越才显得不值一提。
邢月亲密地与她一起,找出了几味没用出去的药,让人按着生擒的那几人,强行灌了进去。
她平时琢磨出的成药,不致命、只是用来摸索药性的,她大多寄给了容厌,如今留在手中的,不是致命毒药,便是会让人极为痛苦的禁药。
那些人很快形态各异地死去。
师兄有些落寞地叹气。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家曦曦更天才了。”
叶晚晚低着头,没说什么。
深山的夜很冷。
她却没有下马车到师兄身边烤暖。
今日的师兄,总让她想到最开始认识的容厌。
她会被引导。
她精神恹恹了几日,终于结束了这几个月的游历。
回到江南没多久,叶晚晚在门口又看到容厌给她递信的线人,说好要绝交,正想扭头就走,忽又想到师母的话,更何况,她也长大了,要更加成熟才对。
叶晚晚拿过信才扭头就走。
线人连忙叫住她,又给了她一个小盒子。
晚晚想到,第一次信上试药,容厌拖延了一个多月才回信,那时便送了她一套医书孤本做赔礼。
这一次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她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再理他。
加上她游历的这么久,他半年多没有回信。
那她也至少要半年不给他回信。
回到房中,打开信,这一次信中的字迹格外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