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奴(142)

姜如英闻言，沉默了，她知道，吴钩说的话是对的。

萧让为人高傲，从不屑于说妄语，他敢和吴钩挑明，证明那就是真相。

姜如英还是不敢相信，她喃喃道：“若真是这样，那我还为了姐姐，差点害死阿妧……不，差点害死无双公主。”

吴钩有些不忍，刚想劝慰，姜如英就道：“你不要安慰我，你让我静一静。”

说罢，她就跌跌撞撞逃也似地走了，吴钩知道她的性子，她此刻定然是对无双内疚万分，之后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去补偿无双。

吴钩其实也纠结过，要不要告诉姜如英离国被灭的真相，要不要告诉她姜云曦的真面目，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姜如英继续被姜云曦欺骗，继续当姜云曦的棋子，所以，他宁愿让她一时痛苦，也要告知她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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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站立良久，这才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他刚一踏入院落，就发现萧让正坐在石凳之上，对着月色饮酒。

吴钩愣了愣，行了一礼，然后起身道：“君侯好兴致。”

萧让却难得没有冷着一张脸，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

“属下不敢……”

“本侯让你坐。”萧让道：“一人独酌也没意思，你陪本侯喝几杯。”

吴钩推辞不掉，这才坐到萧让对面，和萧让对酌。

萧让喝下一杯酒后，忽道：“吴钩，你这么深夜出去，是去见姜如英了吧？”

吴钩惊了一惊，然后道：“君侯料事如神。”

他也不再隐瞒，于是将自己和姜如英的谈话，原原本本说给了萧让听，萧让道：“所以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相信你了？”

吴钩说道：“想必她早就对姜云曦有所怀疑，所以才相信了我的话，即使回去后有所怀疑，她也会多方查探，到时是真是假，便可分明。”

萧让点了点头，他忽道：“你来云梦，莫非就是为了告诉姜如英真相的么？”

吴钩坦然承认：“的确如此。”

“其实，你若不告诉她真相，她仍会当姜云曦是她最崇拜的姐姐，她国破家亡，孤苦无依，姜云曦如今便是她的支柱，你告诉了她真相，反而会让她彻底失去最后一个亲人，她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复仇是个笑话，她委身于雍景之的牺牲，都是白费，对她而言，更加残酷。”

吴钩道：“属下也有这么想过，若让如英公主继续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的过下去，也许她反而会快乐一点，但是，属下又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如英公主也不例外，所以属下又凭什么自以为是，剥夺她知道真相的权力呢？”

吴钩的话，让萧让默了一默，他想起了无双发现真相后，和他说的话：

“你就是这般，永远高傲，永远自大，在和你的关系中，我永远都是被支配的一方，甚至连失去腹中的孩子，都是由你做出决定，可是，你又凭什么，替我做出决定呢？”

是啊，他又凭什么，替她做出决定呢？

吴钩又道：“如英公主可以选择信属下的话，也可以选择不信属下的话，她自然可以继续相信姜云曦，这都是她的选择，而属下尊重如英公主，属下会让如英公主自己做决定。”

吴钩的话，和那日无双的话，交织在一起，萧让清晰记得，无双一字一句说道：“就算我不同意凤煦的计策，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即使我死了，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自以为是的推向凤煦，把算计自己的仇人当成兄长。”

萧让捏紧了白玉酒杯，然后缓缓放下，他沉默半晌，忽道：“吴钩，三年前的事，本侯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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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第 78 章 ◇

◎也许，他是真的做错了◎

吴钩愣了一愣, 低头道：“属下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吴钩小心斟酌了下言辞，道：“君侯有君侯的理由, 阿妧也有阿妧的痛苦, 所以，属下不知道该如何评判。”

吴钩顿了顿，却又道：“只是, 再多的理由, 恐怕也不能磨灭痛苦，阿妧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女子, 或许, 她并不需要君侯过度的保护, 君侯在她是奴婢时, 给了她希望, 又带给她绝望, 而她却对绝望的真相一无所知，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让她知晓真相的，始终不是君侯，也许在阿妧看来, 君侯从没有将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尊重, 而是始终都在代替她做决定, 君侯自以为是在保护她, 但带给她的伤害, 却远比其他人都要多的多。”

这是吴钩第一次大着胆子, 说着萧让在处理这段关系时的不是, 萧让沉默了，旁观者清，就连忠心耿耿的吴钩都这么说，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吴钩又道：“君侯，属下见过您在送走阿妧后，所承受的痛苦，既然您好不容易和阿妧重遇了，您何不低下头，和阿妧认个错呢？”

萧让他沉默片刻，却还是道：“不，本侯没有做错，三年前的事，本侯不会后悔。”

萧让仍然坚持，他在三年前，是做了对无双最好的选择，他也知道，那个选择，带给了无双极大的痛苦，可是，痛苦与性命相比，他宁愿选择保住她的性命，就算无双再怎么不理解他，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那般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