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客(7)
迟湫想了想,进了那人进过的屋子。
他四周看了看,这屋子似乎是吴晁端的书房,书房内没有被人乱翻过的痕迹,一时间迟湫也看不出那人到底拿走了什么。
正要走的时候他转念一想,乐谱可能就在这里。
他内心简单地纠结了一下,虽说偷盗这种事确实有点不太厚道,可这乐谱他又非拿走不可,不厚道就不厚道吧。
迟湫在书房内翻找半天,终于在一个格子里找到了。
他拿着乐谱大致翻了翻,然后小心地揣进怀里,合上门走了出去。
目的达到,吴晁端他也拜别过了,便想着离开,可走了没两步,便听见前院似乎吵了起来,他凑热闹地上前去看,站在人群的后面。
“要我说,我们就去找方盟主来主持公道,这迟湫危害武林这么久,一日不除,武林一日不得安生!”
这人迟湫眼熟,正是昨日邀请他一同前来的郑空白。
“就是!今天是吴庄主,明天还不一定轮到谁呢!”
一来二去,不少人在心里积压已久的正义之火冒了出来,纷纷表示要一起讨伐迟湫。
迟湫看了半天,心里大概明白了自己名声是怎么臭成这样的。
无非是两分真三分假,剩下的都是个人脑子里的臆想罢了。
无趣。
他本想一走了之,却不想这时一个人跳了出来喊道:“吴庄主不是迟湫杀的!”
迟湫脚步一顿,偏头看向那人,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他顿时头疼了起来,这是真冤家!
跳出来的人正是陈天暮,他这话一出等于是把自己划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周围人都皱着眉,或惊或怒地看他。
陈天暮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站在那,一点也不觉得他的话哪里有问题。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就不是迟湫杀的了?”郑空白问道。
陈天暮看他:“那你们又凭什么说是迟湫杀的?”
“那战书明晃晃地在那摆着,还能有假?”
陈天暮轻哼一声:“那又如何,谁亲眼看见迟湫杀人了?谁又能保证这战书不是别人伪造的?你们一没确凿证据二没查清真相,简单几句话就断了迟湫的罪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正义?我看是虚情假意!”
“你!”郑空白气得脸通红,“信口雌黄,我看你就是迟湫的同伙!”
陈天暮背过手不看他:“就事论事而已,你们能怀疑迟湫,我就能怀疑你。”陈天暮指了指郑空白,又指向别人:“你,你,还有你。”
他指过的这几人顿时急了,骂他有病。
陈天暮不在乎道:“吴庄主死的蹊跷,你们不着急寻求真相,这样草率定凶,吴庄主泉下有知恐怕也难以安寝。”
迟湫垂下眼,几乎想抬脚逃离这里,又怕陈天暮把这些人激怒打闹起来。
迟湫发愁地按了按太阳穴,他吃错药了吧?这莫名其妙地信任到底是哪来的?
迟湫是被误解惯了的,他本也不在意这些,如今也只想安安稳稳地隐居山水,四海游玩 。
江湖纷争风波不平,他无法无力也无心去辩驳,早就破罐子破摔了。
如今突然冒出个人来,直愣愣地跑过来信他。
这信任太重,他担不起。
清白
陈天暮舌战群儒,气氛很快有些紧张起来,有的人眼看着就要拔剑了。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谢谢。”迟湫挤过人群,“大家不要再争论啦,今天是来送吴庄主的,这样闹起来,影响多不好。”
虽然迟湫戴着面具,但陈天暮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迟湫眼看着陈天暮眼里一下子就兴奋了,张嘴就要说话。
迟湫生怕他语出惊人再把他身份抖落出来乱上加乱,于是赶忙抢在他之前开口:“大家都消消气,本意上都是为了给吴庄主讨个公道嘛,何必这样剑拔弩张的呢?”
迟湫捏着郑空白的剑尖,把他的剑按下:“是吧?”
郑空白瞪了陈天暮一眼,冷哼一声,把剑收回剑鞘里。
“池兄,那你说怎么办?”
陈天暮听他这样称呼迟湫皱了下眉,莫名有点生气的同时也有点纳闷,这人都叫他“迟兄”了,难道不知道他就是迟湫吗?
迟湫微微摇头:“这事我们说的都不算。”
这时吴晁端的女儿从灵堂里急冲冲地走了出来:“你们吵什么?再吵就出去。”
吴夫人从后面缓缓走来,温和又严厉道:“文锦,不得无礼。”
吴文锦双眼通红,怒着扫视一周,勉强按下怒火回到吴夫人身边。
众人见吴夫人从灵堂里走了出来,都安分下来纷纷行礼。
吴夫人道:“各位不必多礼,诸位今日能来我很是感激。我家老吴确是被人杀害,这事我们龙吟山庄不会善罢甘休。”
她面向陈天暮:“我刚才听这位小兄弟似乎对凶手有些别的看法。”她厉色道,“且不说那封约战信,只说他身上的刀伤就是破风刀法留下的,你说说,这江湖中除了迟湫,还有谁会破风刀法?”
陈天暮抿了抿嘴角,说不出来。
破风刀法是迟湫自己所悟所感练就的刀法,他没教过人,自然也就没人系统地学习过。
模仿的人不少,但都是东施效颦,最后学了个四不像,反而连自己原本的刀法都给搁置了。
其他人看着陈天暮挤兑道:“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
“就是,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
陈天暮紧了紧握着刀的手,垂下眼有点落寞,他被众人逼问,嘴唇微动,却没说出什么。
说什么呢?说他没有证据,其实只是盲目地相信迟湫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