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苑(28)
我在外面等得令人发慌,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掉,害怕出事还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外面放了凳子,六皇子坐了一会,就坐不住的站起来。
产房里的人进进出出,他抓住一个丫环问有没有事,那丫环摇摇头,就赶紧往里面送热水。
这依旧没法使我们心安,老人常言:“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上一遭”
上天却好像听不懂呼唤,时间像是被禁止,人们又陷入漫长的等待。
李昃彻底绷不住地欲往里走。
他在怕,我亦是。
时间越久,越怕。
等了这么久手已经忍不住发抖,楚如榆把我搂住安慰:“没事的,别怕。”
怎么不怕,她是我的亲人,和我父母兄弟一样的存在。
但也深知此刻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冷静。
兰惠匆匆赶来,一起的还有赵秉,她问我:“进去多久了?”
也不知道几个时辰了,总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已经四个时辰了”木槿替我答道。
“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兰惠皱着眉满脸担忧:“你先回屋,外面凉别病着。”
我:“里里外外六件不会有事的。”
宅子里的老嬷嬷走过来劝说道:“两位娘子瞧着是没生养过的,这妇人生孩子第一胎就要这么久,生一天都是常有的,到后面几胎就轻松多了。”
“没声是在留着力气呢,现在要是叫出来了,等生的时候都没力气了。”
李昃赶紧过来问会不会出事,她说:“从古至今都无法保证,但娘子身体好,胎儿健硕,会平安无事的。”
听到这些我们也总算安稳了些,现在只能等。
产房开始传来闷哼声和呼叫声,我也随着声音焦灼起来。
天隐隐有亮起之意,夕阳慢慢从山坡探出头来。
直到婴儿哭啼声起,我揪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产婆把孩子抱出来,放到李昃手中,孩子被布包着,小小一个,活像一只还没长毛的小猴子,睁不开眼睛。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我有些心痒也想抱一抱。
但孩子父亲还在呢。
心里始终挂念着夭夭,我匆匆查看了一下情况后,便独自走进了产房。
几个产婆和丫鬟正在更换干净的被褥,夭夭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金香握着她的手。看到我进来,金香便退到了一旁。
我轻声对她说:“辛苦啦,小娘子乖得很。”
听到我的声音,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尽管显得有些疲惫和虚弱,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真是够折腾的,认亲仪式就免了吧,你也不是喜欢那些虚礼的人,给孩子起个小名吧。”
也只有她,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认亲仪式的事。
我帮她掖好被子,让她先别说话,好好躺着:“那就叫她阿福吧!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小福星。”
夭夭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泪光,两手抓住我,“哼唧”两声。
我知道她心里始终有个结,难产也多半于此,该是想起未曾谋面的母亲了。
正当这时,李昃抱着孩子走了进来,我便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了他,自己则不往前凑,转而告诉金香去准备一些补充气血的膳食,随即又意识到她身为皇子妃,我这样的操心似乎是多余的。
“阿福。”夭夭轻声唤道。
李昃略带惊讶地看着她:“是孩子干娘起的,说我们的小宝贝是小福星。”夭夭微笑着向他解释。
此刻的夭夭浑身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辉:“我也成为母亲了……”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乳名,小福星也是,听到有人这么喊她就“咯咯咯”地笑。
这是我们童年时就许下的诺言。
在我们还远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时,就幻想着,将来要做对方的孩子的干爹或干妈,并且孩子的小名要由对方来取。
“你觉得,如果将来我生了男孩就叫念念,女孩就叫盈盈,这样好不好?”
“你不是说将来孩子的小名由我来取吗?”
“那好,如果将来你的男孩叫念念,女孩叫盈盈,那我的孩子的名字就由你想,记得要取个好听的。”
儿时的玩笑之言,如今竟成了现实。
我们都没有忘记。
也不知道小时候的夭夭会不会喜欢阿福这个乳名?
我想应该是会的吧。
因不同坊,在他们府里住了一夜才回去,明媚的阳光透过车帷穿进回途马车,洋洋洒洒的射在楚如榆身上。
他沉默了一路,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憋出一句:“可不可以不承子嗣。”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浅笑着问:“不想我这么辛苦?”
楚如榆神情凝重又认真不掺假:“很危险。”
许是看见夭夭生孩子的苦,不希望我经历一次。
可是:“真的会舍得吗?”
他很认真地摇头:“不舍得,我们的孩子。”:
“那不就是,我也不舍得。”之前听长辈说过很多,也听过很多,觉得害怕,会想可不可以不生,为什么一定要有。
但今天亲眼见着小生命的诞生,反而开始期待他的到来。
阿福的“三朝”。
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平安锁,为孩子轻轻戴上。
在夭夭结婚的时候,我送给她一个玉连环,寓意着“此情永不结”。
当我再次拿出礼物时,夭夭显得有些惊讶,“不是已经送过礼物了吗?”
“这可是只赠莫逆,快打开瞧瞧。”我催促她打开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