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国争霸的日子[基建](15)
毕竟哪个现代学生没有背过《陈太丘与友期行》,没有背过“元方时年七岁,门外戏[1]”?这个说出“对子骂父,则是无礼[1]”名句的元方,大名陈纪,就是陈群的父亲,他如今的姨父。
现在,只要他一看到姨父,就满脑子都是“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1]”,和“友人惭,下车引之。元方入门不顾[1]”,无限洗脑循环,已经不能再好了。
如果中学语文老师知道他将这篇课文记得如此牢固,大概也会落下欣喜的泪水吧。
乱七八糟地想着,刘昀闭上眼,逐渐睡去。
至于白天遇到的陈闸,与他送出的“牛粪杯”,早已被他忘到脑后。
那个杯子也不是真正的玉杯,而是柴玉用不值钱的“水沫子”随手做玩意儿。水沫子是滇玉——也就是汉翡翠的伴生矿物,虽然看着像玉,但硬度差,一碰就碎,质感略像塑料,通常都是无良商家拿来造假货的材料。
刘昀给陈家的礼物均有定数,本来就没这个远房无赖的份,也不可能为了打发他,就把其他人的礼物给挪用了。更何况,这个陈闸还阴阳怪气地讽刺他和陈群,对他和陈群都充满恶意,他又怎么可能以德报怨,真的送他什么奇珍异宝?
至于刘昀为什么会带这个杯……那真的是意外。侍从拿错了礼盒,后来清点物资的时候发现了错误。刘昀觉得柴玉这个杯子“寓意”有趣,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就放在自己的行礼里一并带来,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刘昀这边在梦中徜徉,隔了两条道的主院,陈群与陈纪在灯下夜谈。
陈纪听陈群说了白天说的事,摸了摸滑顺的胡髯,道,
“对于狡赖之人,远着一些便是,万不可被带入步调。”
又道,“世子之法,倒不失为一个好点子。只是此举只能解一时之忧,并不能一劳永逸。”
陈群点头,到底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
他总觉得……刘昀的那份礼物并没有这么简单。
“听闻荀文若弃官离京,不日回乡?”
文若是荀彧的字。颍川荀家和颍川陈家,同为“颍川四长”所在的家族,交情甚笃。
陈群比荀彧的年龄小一些,刚刚加冠,还没有任职。知道荀彧弃官离京,他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荀彧极擅审辨局势,以京中那种乱象,荀彧知道雒阳迟早会成一滩烂泥,不如早早离开,至少可以提前行动,将族人迁到相对安全的州郡。
“是。估算着路程,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听到陈群的回复,陈纪缓缓颔首:“等文若回来,你找个空闲登门拜访,与他多交结。”
这正合心意,陈群自不会拒绝。
陈纪又将话题转回刘昀身上:“你觉得陈王世子……如何?”
陈群略作思索,说出自己的第一印象:“温润而泽,虽年幼,君子之风已然初显。”
想到刘昀赶走陈闸的果决与意味不明的笑,陈群加了一句,“胸有城府,能决断。”
陈纪颔首:“少年锐志,大有可为。”
又道,“乡主大方爽利,颇有才名;二公子孔武有力,拔山举鼎。陈王有此三子,可保本枝百世。”
陈群缄默聆听,不语。
忽然,陈纪话锋一转。
“听闻世子送给你的是一支‘鼠须笔’?”
鼠须笔,正是时下较为流行的一种毛笔,笔锋强劲,很受一部分士人的青睐。
刘昀与陈群是同辈,送文房之物,再合适不过。
只是陈群的表情稍稍有些古怪。
“笔是好笔,只是……”
陈纪回以询问的目光。
陈群派人将那支笔取来,指着毛笔顶端的一团圆形不明物。
“为何笔冠上……套着一个黄色的球状物?”
陈纪同样困惑,他接过毛笔,碰了碰那团圆,发现触感柔软,光滑而有弹性。
“似乎是牛囊?”
说完,试探性地捏了一下,感受材质。
“嘎嘎——”
被挤压的皮囊忽然发出类似鸭子的声音,把两人吓了一跳。
陈群父子面面相觑。
片刻,陈群做出判断:“里面放了哨子,一挤压就会吹哨,发出声响。”
陈纪面色恍惚:“世子送出礼物时,可有说什么?”
陈群同样面色恍惚:“世子说……此乃‘解压神器’。”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何谓‘解压神器’?”
“儿不知。”
……
入睡时分,陈群回到自己的卧榻。兴许是白日太过劳神,他竟有些睡不着。
想到那只奇怪的鼠须笔,陈群起身,从笔架上取下那一支,在指尖掂了掂。
鬼使神差地,他捏了一下上面的黄色圆球。
“嘎嘎——”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陈群面色凝重地扶额,无语地放下笔,躺回榻上。
或许是内心已经无语到心如止水,陈群闭上眼睛后,竟很快沉入梦乡。
……
第二日,刘昀一早起来锻炼。在例行的肌肉锻炼、枪法锻炼,以及晨读套餐后,他回房洗漱,沐浴更衣。辰时一刻,准时坐在院中享用朝食。
早饭摆好没多久,刘仪抱着一只窄长的竹笥,在同一张席上坐下。
侍从在前方添了一张食案,端上朝食。和刘昀一样,同样是一碗“馎饦”,俗语称作面片汤。
等用完朝食,趁着用丁香水漱口的功夫,刘仪小声与刘昀咬耳朵:“阿兄,昨日经过城门的时候,我看到西郊有一处麦田,风光旖旎,单椒秀泽,特别好看,我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