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116)
好半天,燕衡才转回头垂下眼睛,倏然低头轻笑,道:“我忽然想起,我放在密室的那把桐木琴,琴身裂了条口子。远慎,你去帮我扔了吧。”
崔云璋迟疑道:“你不出门了?”
燕衡不知所以扯扯唇,解下氅衣放回木施上,悠悠转身,不在意道:“我本就没说我要出门。”
崔云璋点点头松下肩膀,陡然想起:“那把琴……不是当年从吉州带来的?直接扔了,不修修吗?”
“烂成这样,补了也无济于事,终究是不如从前。”燕衡重新坐回床上,继续翻书,仿若刚刚的一切动作都是梦游,“留着也闹心,扔了吧。”
“好。”
没多久,那头崔云璋拿到琴,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靠右的琴面确实裂了,足有食指那么长的口子,补了也不好看。
而燕衡确实挑剔。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怀疑。
春不扫里头,燕衡给山虎交代了一些琐事,直到他说完后,山虎才插得进话。
他有些糊涂道:“王爷的琴什么时候坏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密室里的东西,他都会定期检查,几乎每件东西都经他之手。或许自己也马虎,确实不知道那把琴出问题了。
“可能有一段时间了,但,”燕衡拈着书页,眼也不抬神情肃冷,“我刚刚才发现。”
山虎没琢磨出这话意思,也没心没脑子去深究。
“山虎。”燕衡放下书册,扭头看他,“咱们打个赌?”
山虎摸摸下巴,耸耸鼻子悻悻道:“我可没东西输给王爷。”
燕衡笑笑,道:“你若输了,我给十两银子。若赢了,我给你十条金子。”
“!”山虎一听,这感情好啊!只赚不赔!
他双眼一亮,立马挺直胸背,拍拍胸脯,道:“王爷要赌什么?”
“你猜猜,皇上会不会让咱们的崔世子去庭州。”
“不能吧?”山虎脸上些许天真,“我觉得他可能也就意思意思,这些年安国公在朝里都不怎么受待见呢,皇上这会儿怎么可能让世子去庭州。”
毕竟燕衢眼里很是容不下崔家呢。准确的说,是容不下跟随燕衡的崔家。
燕衡摸出枕头旁沉甸甸的钱袋子,随手抛给他。山虎打开一看,银的。
“你输定了。”
黑夜榻前见旧影
王都疫病肆虐了好几个月,没有丝毫转好的迹象。
王府里勉强过活,还算太平,燕衡现在比较担心春和殿那头。
尽管有崔栖镇着,可燕钺年龄实在太小了,而且那地儿被禁了,药物条件都有限,还不知道有多艰难。
仅传出的一点风声是——都还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接连几个雪日后,终于歇在了除夕夜的前一晚,腊月二十九。
翻过这两日,又是一年了。
今年的元安王府没有挂灯笼,当然没挂的也不止他这一户。
虽然这个节骨眼上,是个人都闲,但崔云璋忙得跟个老管家似的,日日和崔欠对账,就为了能过个好年。
府里那么多张嘴,好在还有存粮,不至于大过年的受冷挨饿。虽然不如往年,但这年头能保得一条命就够幸运了,哪儿还顾得上吃什么。
雪未化,燕衡裹得厚厚的,立身站在廊檐下,盯着天空发呆。
山虎闲逛逛到他这儿来的时,一进院儿便瞧见他抬着头一动不动的,好奇无比。山虎齐身站到燕衡旁边,跟着他视线一并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他不禁问:“王爷看什么呢?”
被这一声拉回神,燕衡眼神慢慢集中,转了转褐瞳:“又是除夕啊。”
山虎瞧他面颊红润,身姿挺立,由衷道:“今年过年,王爷精气神好像比以往好些了?”
废话,能不好吗?燕衡心道。
以往除夕都得进宫应付场面,那抑脉散跟吃糖似的,就差顿顿拌饭里了,身子差才是应该的。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病给谁看?他还不至于这般作践自己。
燕衡想到一茬是一茬,随口闲话道:“我总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快了些。”
“是吧……”山虎不想话落地,只得硬接话茬。
燕衡神思悠长:“若是小时候那几年也同这般,倒也不难熬了。”
山虎并不知道他指的那几年是哪几年,也不清楚他经历过什么,只当他有感而发,大概是文化人都有的毛病。
“去年在庭州,没能回去和你爹娘团聚,今年又被疫病所阻。”燕衡叹一口气,侧身面向山虎,“跟着我,倒是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山虎觉得他矫情,语气里满是不在乎,一半出自安慰一半出自真心,“等疫病过了我再回一趟不就得了?反正我娘老子都在,回去了随时都能见。”
燕衡哭笑不得,道:“若我也同你这般没心没肺就好了。”
山虎挠挠头,道:“我就一个粗人,王爷要是跟我一样,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燕衡笑笑。觉得天冷,正要转身回屋去了,遽然,檐瓦上什么东西坠落下,堪堪从燕衡眼前落到台阶下。
山虎当即戒备挡在燕衡跟前,两眼一瞪四处巡望,刀都拔出来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接下来的动静。
两人便将注意力放到刚刚凭空掉落下来的东西上,一个被白布包着的什么玩意,看不形状,但体量不小。
燕衡施手撇开他,下了台阶踢了踢那个东西,没反应。
山虎放下刀,一步跨过去,道:“我来吧王爷。”
燕衡不吱声,只是朝他摊手,山虎犹疑地递刀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