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138)
燕昴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问,也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他相信燕衡。不管是出于何种考量,还是旁人的污蔑,他只坚信自己眼睛所见,自己的义父顶天立地,什么都能解决好。
燕衡慢条斯理道:“等会儿回去收拾收拾,搬到崔家去。”
“?!”谢承阑眼睛微微睁大,满脸不可置信,“自投罗网吗?”
燕衡瞥他一眼,觉得这人实在傻得可以。
“你以为崔栖和昴儿这段时间在哪儿躲着?”
谢承阑摇头。
燕衡按了按眉心,给他一一讲明原委。
简单的说,早在当年燕衡出事那几年,崔婧就在崔家安插了人,就是为了以日后的防万一。
这个“万一”发生后,她便差遣崔栖回来着手安排,就为给燕衡一隅安身之地。
虽然不是个长期的办法,但好歹有时间缓缓。
现在崔三娘一家子人,都被崔栖控制了,那崔氏祖宅,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那王都那边不会发现吗?”谢承阑还是有些担忧。
“放心吧。”燕衡倒是自在,“只要崔三娘不死,那他们就不会发现。”
活人可比死人更有价值,要张口说话提笔写字也简单多了。
谢承阑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没再开口。
燕衡寻找燕昴身影时,捕捉到零散几只风筝飘在空旷蓝天里,视线登时挪不开了。他就那样遥遥地望着,一动不动,仿若沉入了什么神思。
谢承阑随他目光看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只得问他:“在想什么?”
“风筝啊。”燕衡说这话时略带惋惜,“不知道这群孩子回去后会不会被揍。”
“……”谢承阑想起那日燕衡说因为放风筝被打的那一通胡话,此时燕衡又不经意提了一嘴,像是在反复强调。
可越这么说,谢承阑越认定他没同自己讲实话。
燕衡保持抬头动作,眼睛微眯,叹道:“我都好久没放过这玩意儿了,最近一次得往前数个十几二十年吧,还是和崔云璋他们,也是在这神玄山上。”
谢承阑静静盯着他,默然不语。
这么长时间来,对于崔云璋这个人,谢承阑闭口不谈,他怕牵动燕衡的低落情绪。谢承阑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哪天方清河或是邓钰宸同自己刀剑相向,他接受不了的。
这时见燕衡自己先提了个开头,他才敢小心翼翼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燕衡还望着远天的风筝,目光不动似是发呆。好半晌,他才应声:“崔氏出来的都是聪明人。他跟了我这么久,如履薄冰的日子过久了,总会惦记安生日子的好。如果有选择摆在他面前,他自然得权衡利弊。哪怕他不愿,崔三娘也得逼着他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偌大的崔家氏族和他二人二十多年的情分相比,但凡是个稍微有自己想法的,也不会选择在刀尖上行走。
情分是什么?无权无实的东西,虚无缥缈的东西,起不了任何作用的东西。
或许崔云璋也是挣扎好久才做出的选择,可再多的精神折磨、愁思无常,事已然一锤定音有了结果。
没必要纠结了。
燕衡说这话时十分平静,谢承阑从他面上看不出丝毫感情,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又很为平常的事。
“你……”谢承阑犹疑,“不难过吗?”
燕衡眼睛被一片云的阴影遮住,眸子显得格外阴郁闷沉。他轻轻道:“你说呢?”
肯定是难过的,谢承阑能猜到。
两人从小相伴,一起长大。尽管早些年彼此间是有嫌隙隔阂的,可后来相伴的日子,燕衡自问真心,他也能觉查出来,崔云璋待他也是毫无保留的。
在事情漏出端倪前,他的确没想过,崔云璋会对他拔刀,死也想不到。
早些年在杨徊身上栽过一次,却是不曾想,多年后还得再栽个更大更深的跟头。
只能说,各有抉择吧。燕衡无法左右,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身边人一步步远离他。
不过,燕衡情绪平淡,若是他张嘴说不难过,也会轻易把人骗过去。
可他不想骗谢承阑,于是谢承阑问完他这话后,他不自主地鼻子一酸眼睛发涨,不想被发现又将头抬得更高,圆滚的泪珠没能落下,他眼眶都憋红了。
谢承阑察觉到他异样,手抬半空又落不下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好一会儿。
好在燕衡还是那个没心的燕衡,没多久就恢复正常,只是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眼睛有些疼,他眨了眨眼,突然,轻飘飘来了一句:“断了。”
谢承阑回神:“什么?”
燕衡一扬下巴。
谢承阑随他示意的地方看去,只见他所指之处的,是他一直注视了那么久却不知怎么断了线的风筝。那风筝如今正不受控制地飘往远方,没了牵制。
这时,丛林里追出两个小孩。其中一个手上拿个断了的风筝头,朝着风筝方向追了几步,气喘吁吁了也追不上。
他撑着膝盖歇了会儿,又跑到燕衡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恳求道:“大哥哥,你有马,帮我追一下风筝可好?”
燕衡低头看了眼只到自己腰身的小孩,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目光又眺向远处渐小的风筝影子,蓦然一笑,不知道对谁说道:“牢牢牵在自己手里的都能跑,更何况,那根线从始至终都不在我手中,我又如何能掌控?小朋友啊,你太看得起我了。”
知道没辙了,那小孩默默抹了泪花,也没强求燕衡,最后气馁地回去,找上他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