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151)
她还是笑着应对:“一个时辰三两银子,两个时辰五两银子。”
这个字眼谢承阑听出来了,这个价钱在王都租个船都能摇一整天了,她这儿居然还按时辰来?!
他内心不禁感叹,这吉州果然是富贵地儿……
燕衡用着玩笑口吻回道:“你们涨价涨得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我上次来一个时辰才五百文。”
“哎呦,郎君可别打趣奴家了,您说的这价钱,”姑娘甩了甩帕子,伸出两根手指,“得放二十多年前差不多。”
燕衡不置可否,毕竟,那的确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见他犹疑不定,姑娘生怕失了一桩生意,忙拈着帕子掩到嘴边,靠近燕衡,神神秘秘道:“二位郎君若是有难处,奴家可以给郎君稍稍便宜一点。不过,莫要让别人晓得了去。”
两人又絮絮叨叨半天,最终确定了一个价钱。
“里面莲蓬都是随意摘的。只是,”姑娘在前面带路,温柔地嘱咐着,“二位郎君切莫糟蹋了那些个花儿,让别的郎君姑娘看了个空杆儿去。”
“自然。”燕衡道。
亭亭姑娘眉目传笑,带着他们到了一艘小舟边,福身作别:“两位郎君请。”
这里的小舟没个蓬,都一流水的光秃,好在每一艘船上都放了两个斗笠用来遮阳。
不过很不巧的是,燕衡他们这艘船的两个斗笠,都是坏的。而且他们所乘的那只舟,还明显比其他的要破旧。
燕衡小心翼翼踏上去,“嘎吱”一声木板响动。要不是踩得实靠,他都担心这船是不是船底漏水了。
他无奈道:“郎君瞧瞧,这年头,没钱没权只能享受这种待遇,这世道啊。”
谢郎君:“……”
燕衡坐到舟那头,拿起口子大得可以当蓑衣套的斗笠,通过破口看向谢承阑,觉得好笑:“银子还实打实花出去了,连个斗笠都买不回来。这些奸商,揣着钱两不干事,尽磨嘴皮子、使美人计去了。”
谢承阑拾起四仰八叉烂成鸟巢的斗笠,垂头注视,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好像很吃这一套。”
“吃什么?”燕衡仿若听得不真切,糊涂问道。
“没什么。”谢承阑吐了口气,开始划桨。
小舟穿行在荷丛中,拐来拐去,偶尔还能碰上别的人家。这里的池水确实凉爽,丝丝凉风冲淡了夏意——如果有斗笠遮阳的话那就更好了。
许是这股清幽凉意抵消了烦躁郁闷的心绪,谢承阑心情比先前好一会儿了,找回心思和燕衡搭话:“你还会吉州话?”
燕衡背对他低着头,手上捣鼓着什么,头也不扭地道:“那不是之前在吉州待过?会几句也不奇怪吧。”
“两三年便能学成这个样子,真真厉害。”谢承阑由衷赞叹。
其实他听不来那些拗口的方言说得好与坏,但他能听出燕衡和租船女的口音几乎一模一样,想来该是很地道的。
燕衡轻笑无声,莞尔,他忽然扭身,攥着什么凑到谢承阑跟前,摊开手递到他面前,道:“你刚刚是不是说吃这个?”
他手心放着的,是几颗净白莲子。
谢承阑眨了眨眼,望着燕衡难得天真的脸,踌躇片刻,道:“……嗯。”
燕衡挑起半边眉,拉起他拨桨的手,掰开他手指,最后将那一把莲子放到他手心。
“其实——”燕衡坐回身去,拍了拍手,“美人计这一套对我不管用的。”
“……”
谢承阑莫名其妙憋红了脸,握紧了手里的“圆珠”,要不是这东西是燕衡亲手剥的,他已经捏得个稀巴烂的。
他愤然又无语,都听见了还问什么?
“当年花丹舫上,那两个姑娘确实是别人美人计来的不假。”燕衡轻描淡写道,“我就此收下也只是将计就计,或许那时候你不知,但现在应该明了,我不是个拎不清的人。”
谢承阑想起他说的那些当年——自己是统理都护府的将军、燕衡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崔云璋还是个忠心护主的、甄老三只是个粗鄙俗人、燕晟是备受打压的盛王殿下,而未受追封“怀瑾”谥号的燕晁也还没死……
如此种种,变故至此再看今朝,谢承阑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燕衡悠悠道:“我听说,因为那件事,你还恨得我咬牙切齿,说是因为看不惯我对感情不忠?”
谢承阑从碎片回忆里回到当下,狐疑道:“……你听谁说的。”
燕衡耸了耸肩,无辜道:“邓钰宸。”
谢承阑快把桨捏断了。
此时的邓钰宸浑然不知地在皇城各殿巡逻,拐过某个拐角时,蓦然鼻子发痒,胳膊捂着口鼻,一个喷嚏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凉意。
邓钰宸狐疑扭头,确定除了随他巡逻的侍卫没别的什么冷兵器,又扭回头,抱着双臂上下搓了搓,自言自语奇怪道:“谁念叨我?”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谢承阑暂时从悲伤情绪中抽离出来,好歹舒心了点。
船中间堆了一小堆莲蓬,都是燕衡摘的。谢承阑辨不出好坏,便由得他做主。
燕衡没“洗劫”太多,点到为止。他随手折了两片荷叶,盖了一叶在自己头上。
他撑着身子过去到谢承阑那边时,船身晃了晃,趁着这片刻功夫,燕衡将荷叶定定倒扣在谢承阑头顶。
他收回手却再没下文,保持撑身动作盯了谢承阑好半晌。
大概是在池中待久了不耐热,被他这么盯着,谢承阑一股无名火似要窜上来,有些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