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210)
高柳道:“少说点弯弯绕绕的东西。”
崔栖撑桌前倾,神色认真了些:“高捷不是早回来了?”
燕衡在沂州放走高捷后,高捷确实自个儿追上高柳的步伐,回了安南。
虽然高柳没撤他职,可主仆二人终究有了嫌隙,高柳自然再不复从前重用他,只当他和其余兵将一样。平时见面了连招呼都没有,权当陌生人了。
思来想去,高柳还是不满意她的方案:“高捷是我的人,和我亲领有什么区别?”
“也是燕徊的人,不是吗?”
“你们是想将高捷推出去?”高柳稍愣片刻,“你也说了,他是燕徊的人,你们王爷和燕徊不是盟友?”
“不瞒将军,我们王爷现在,和燕徊可是单方面撕破脸皮了。”崔栖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瞧出他面有犹豫,“我以为将军该恨他入骨才是,看将军这不情愿的模样,看来并非如此?也是,毕竟跟了将军那么多年,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
高柳不言,似在神思。
崔栖不等他反应,起身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置杯道:“将军也该好好想想,我三日之后再来拜访吧。”
刑部大牢阴湿寒冷,外面寒气森森,里头寒气更重。
燕衡身上穿了一身单薄囚服,畏寒时,就披着被子蜷在墙角处。
说来也奇怪,他进狱已有几天了,袁知策好像没有要动刑的意思,任由他在里面吃下去住下去。
燕衡自个儿都快待不住了。直到好吃好睡过了四五天,何砚来给他送笔墨纸砚。
燕衡瞧着眼跟前抬桌放墨宝的人,疑惑不已,挪出了墙角,抬头问何砚:“这是什么意思?”
何砚挥手撤退了多的人,委身坐到他那刚安好的低案上,一边叹息一边在桌上划了个“安”字。
“钦天监说,你在雁桂山冲撞了仙佛,为防止得罪神佛降怒,你这个罪魁祸首得先抄经赎罪,至少七七四十九天。”
燕衡不由得好笑:“这么忽悠,他就信了?”
“皇上当然是不信的,他是巴不得三两天就把王爷你……”何砚压低声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但朝中那些老头子信得不行,两波人争执不下,掰扯了好几天,上头那位才定下来。你当这几天为何这般安静?”
“四十九天后提审?”
“差不多,”何砚默默算了算日子,“得等年后了。”
燕衡心道,崔向舟也是精,这恰好掐到年后两天。只是不知道,他该怎么说服燕晟让自己去看崔婧。
不过那并不重要,他的主要目的不在于见崔婧。
燕衡拿起桌上的笔,转了转,满是怀疑:“光是抄经书这么简单?”
何砚哀叹一声,偏头觑向桌上摆好的一溜东西,从桌子这头指向那头,道:“没发现少个东西?”
燕衡又仔细看一遍,长卷、经书、镇纸、石砚,没有墨条。
他即刻反应过来此中真意,冷笑一声,自嘲道:“我就说。原来是让我抄血经啊。”
“狱卒每天来给你放血。”何砚低下头,嗓音跟随一并低下来,“我帮不了王爷,王爷多保重。”
“应该是死不了的。”燕衡估量着,忽地思及什么,眉眼一皱,“只不过……”
“王爷尽管说。”
“安福那边,你多替我照拂。”
何砚没应声。
安福虽是被人推出来的,但好歹是是朝廷重犯,尽管何砚有侍郎之位,可下面的眼睛也多,断不能随意动手脚。若被人抓到把柄,够他喝一壶不说,小命能不能保下来还难说。
“我知你为难,”燕衡叹了口气,“不强求。”
何砚只能道一句:“我尽量。”
“多谢。”
何砚看了一圈,反复确认没人,才开口道:“有什么话需要我往外带的?”
燕衡整理了面前的书卷,铺开长卷来,道:“你和临安王可有交集?”
“不曾。”
燕衡拔出他腰间佩刀,掌心抹过登时见血,那一抹殷红顺着侧掌滴落到砚盘里面。
燕衡眼见着殷红滴滴下落,在砚盘中溅起血点,头也不抬道:“你现在有了。”
破落王府雪拂人
时值深冬,转眼便是一个雪天。
燕衡在大牢里,裹着被子抄经书,手累时,便抬眼望着那扇只得微弱天光的铁窗,时常恍惚。
铁窗外是局促狭高的甬道,约摸只有两寸宽,白日里堪堪只挤得进一抹斜亮,夜晚稍暗,只得月光反照。
有时雪花纷纷,燕衡却总是接不上。
周而复始,日复一日。不记得时间的日子,只有手上日比日多、日比日新的血疤提醒他,这是第三十九天。
还有十天。
燕衡搁笔,眼见着狱卒将那满当当的红迹卷书收走,混沌地眨了眨眼,觉得迷蒙昏沉。
他拿出怀里的平安符,捧在手心里摩挲不止,总是一遍遍想起谢承阑将这东西给他时的模样。
随后,他又拿出残破晶片,架在鼻梁上,抬头望着铁窗。这段日子停了药,眼睛一直没好利索,看东西还总是模糊。
今夜大雪,偶尔有一两片会顺着铁窗缝隙飘进来,落到他手上,久久未化。
大雪,这是燕衡自入冬后第一次摸到王都的雪花。
他感受不到那片雪的温度,他觉得自己可能和那两片雪一样冷。
他在想,燕昴怎么样了呢?是否已经习惯了巫州的气候?崔婧又怎样了呢?燕晟会不会不给她备冬日炭火?
他在想,谢承阑是否已经将那些不在言语中的事宜安排妥当了?谢承阑此时又在哪儿呢?还能活着见彼此下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