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211)
他又想,人死了后真的有魂魄吗?他会不会在去地府的路上遇上他的阿娘?或者别的熟人,比如燕晁、燕衢,比如解绍华、薛成风,再比如,崔云璋。
燕衡轻轻地,碾碎了手中雪片。
“雪新人旧,愁满容,思断肠。”
他迷迷糊糊想着,靠着铁墙,仰面朝着那扇窗,昏睡了过去。
而此刻的谢承阑,去了那早被贴上封条的元安王府。
从进都那天起,他就没闲下来过。
他去了谢家家冢,在沈若翩坟头狠狠磕了几个头,倾诉衷肠。之后便联络了邝凡,归朝队回都后,又去了黄勤臻邓钰宸那儿,后面一段时间,还去见了燕徏。
也就此时完事妥帖,他才终于得闲下来。现在缺一个时机,他要等安南的消息。
雪夜圆月,谢承阑偷偷潜进了那座旧邸。
他步子踩在堆积的厚雪上,借着月光瞧清这偌大府邸的场景。
这里头,值钱的东西都被收走,只剩满地的残乱。那些个残破桌椅,结了厚重的蜘蛛网,就这么躺了将近一年。
屋子里的东西都落了一层灰。这府邸的人,也不知当初被燕晟如何处置了。
他路过木琥台的小路,发现那个池塘,早已干涸,此时成了雪坑。
没人打理的地方,那些个活死物,就是这么肆意蛮为。
谢承阑迈步进了假山,找到那个密道口。暗门的机关都已生锈,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往里踏进一步,便扑面而来一股混杂的霉味和铁锈味。
看来,被抄家的时,没人发现这地方。
谢承阑摸黑进去,走到底,点了一盏烛火。里面的东西依然旧,只是被时间腐蚀了不少。
他在此处静坐了会儿,感受着燕衡曾经一个人时的落寞。
手撑墙起身时,触碰到什么,突地弹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暗格,里面是一迭迭的信,塞得满满当当。
谢承阑手指悬在暗格上,疑惑了会儿。他觉得惊奇,这密室居然还有这么一处他不知道的秘密。
纠结半晌,还是把那迭信拿了出来。信封落墨都是“王爷亲启”几个字。
他拆开来看,里面是白鹤写的,密密麻麻尽是他在红鸟山庄生活的日常。
从一天的早饭,到晚间几时入睡,事无巨细。每一封都是。
他翻到最后,最底下那两封不同于上面,写着“元安王亲启”。
那个字迹,赫然是他自己的。
谢承阑一剎神思恍惚,适才想起,那是自己在庭州时,唯一给燕衡写过的两封信。
他拆开最后一封,那正是当年没有得到回应的那一封。
那封信墨迹依旧挨挨挤挤,只是岁月翻过,纸页字边隐隐泛黄。不同于他才寄出的,信角少了不平整的一块,泛乌黑迹象,看样子是被火燎的。
那缺角刚好止于自己画下的大雁之下。
信面隐约透出笔墨痕迹,他翻过面才发现,这信的背后竟也落了墨。而那字迹不是别人,正是燕衡的,只短短两行。
「谢四
得偿所愿」
落款依然是一只燕子,墨迹重|迭,和他正面的大雁落在了一个地方。
谢承阑揪着那愈皱巴的信,仿若揪着自己的心,只觉怅然,恍然,沉闷抑郁。
所以那时,燕衡写了回信,只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看,他只恨自己迟钝。
得偿所愿——谢承阑盯着这说不上的祝愿还是失落的四个字,蓦地眼睛一酸,滚珠恰落燕尾,一点点一圈圈渗透那一张薄纸。
他想燕衡了。
思如泉涌,如山崩地裂般冲撞着心关,破然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密室的那盏烛火熄灭,只剩好一阵的哽咽呜咽。
半晌,谢承阑才从密室出来,又是一脸仿若无事的模样。他沉着步子,迈过风雪,去了春不扫。
春不扫里的石桌被雪堆满,原本暗黑沉沉的,书房处却出现了一盏烛火。
谢承阑眉心一拧,不由得疑惑。他滑落出袖中短刀,放轻了步子,提起戒心朝书房走去。
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切如故的旧地。桌椅书架,原模原样。
按照燕晟抄家那动静,不可能还给燕衡专留这么一处,肯定是后来被人收拾成这样的。
谢承阑防备地踩着步子,任由眼睛溜了一圈,空的。他仍是不敢懈怠,朝着放置灯盏的书桌前去。
烛火幽幽,他手指擦过墨盘边缘,粘了一手墨迹,里面的墨还是湿的。
明显有人来过,而且看那湿润程度,显然是这两天的事。
谢承阑扭身,将目光移至屏风处。如果人没走,只有那后面能躲。他紧着手上的家伙,慢步挪过去,不曾想还未绕到屏风后,那后面赫然闪现出一个人影,赤手空拳破风而来。
谢承阑心中一紧,侧身避过,剎那间,眼角了到对方是个戴头巾的男人。他拿着短刀就要挥过去,却在看清对方脸后,虎躯一震。
那头巾男,竟然是白鹤!
白鹤认出他后也愣住,惊讶地瞪大眼睛,完全没料到谢承阑会在这儿。
两人瞬间收了招式,大眼瞪小眼。
“你……”谢承阑无措地眨了眨眼,先出声,“何时回的王都?”
白鹤比划了两下,反应过来谢承阑看不懂后,又跑到那边桌案上,抓着笔写道「就在王爷后两天」
谢承阑跟随过去,又将这屋子环视一圈,猜测道:“这段时间,你一直住在这儿的?”
白鹤点点头,神思少顷,又提笔「我在联系旧部」
谢承阑蹙额:“你——”
「四爷不必担心」白鹤迅速写道「王都里只有当初羽林卫里审讯我的那几人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