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王爷要弑夫(234)
世事变迁,人世无常,没有谁能说得清,也没有谁能完全预料。
燕衡收回心思,道:“少自以为了解谁,日后吃了亏就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的。”
“王爷不也认为很了解我?否则怎会说出我像崔云璋这种浑话?”何砚道,“若硬要说和谁像的话,可能跟那个叫燕徊的更像一点。”
燕衡道:“像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像崔云璋像好事吗?”
燕衡愣怔少许,道:“谁知道呢。”
何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是崔云璋。”
燕衡:“这世上只有一个崔云璋。”
不,现在已经没有了,那唯一一个已经死在他刀下了。
“王爷知道就好。”何砚看向谢承阑,“斯人已矣,王爷,珍惜眼前人吧。”
燕衡觉得他话多,不爱听,有些不耐烦了:“本王用得着你提醒?”
“那,”何砚起身告辞,“待我从岳州回来了再来拜访二位。”
待他走后,两人才动身回春不扫房间。
小道上,燕衡提着灯笼,谢承阑则轻抓着他手臂,并肩齐行,一刻不敢掉以轻心。
“眼睛如何了?”谢承阑道。
“比前两天要好些。”燕衡道,“虽不如崔栖厉害,但也够用。”
崔栖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燕徏专遣了太医去他府上,暂时为他调理身子。
谢承阑掂了掂他手,道:“这手臂上深一点的口子,只怕也要留疤了。”
燕衡无所谓道:“我这浑身都是疤,还怕再留吗?”
谢承阑脚步一顿,连带着燕衡也驻足。燕衡疑惑道:“怎么了?”
谢承阑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背后的伤,还有脖子上那条疤的由来,以及,你给我的家书落款,为什么是崔云瑄?”
不久后,春不扫的房间,灯熄无影。
床上,燕衡窝在谢承阑怀里,额头抵着他脖子,闭着眼心安理得地蹭着他身上的温度。
谢承阑一如往常,一手环着他,一手抚摸着他脖颈的疤。
“以你的聪明才智,我觉得你应该猜到了些。”燕衡讲睡前故事般,语调懒洋洋的。
谢承阑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燕衡:“从哪儿说起的好呢……”
谢承阑:“从名字吧。”
燕衡:“名字就是,我不叫燕衡,我叫崔云瑄。”
谢承阑:“……”
清谈夜话陈年事
燕衡感受到谢承阑的语塞,由心一笑,稍稍正经了些。
他道:“准确地说,我身上,就没有燕家人的血。先前在吉州你问我,莫夫人那孩子怎么没的,我告诉你被淹死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真正被淹死的,是当时的六殿下燕衡,而那孩子,还活得好好的。你猜到了,”燕衡道,“我就是莫夫人的孩子,莫夫人和崔老四的种。”
谢承阑不说话,任由他继续讲。
“燕衡身为皇子,为我母妃所诞,他若死了,必定会使得本家动荡。”燕衡道,“崔生业想保崔氏一族的平稳,便想出了让我假冒燕衡这种蠢主意。很巧的是,我和燕衡眉眼很像。”
“其实也不止我,他找了好多和燕衡年龄相当、样貌相仿的人试手。燕衡幼时为燕衢所伤,脖子这儿落下这条深得可怖的疤。崔生业为了复刻一个和燕衡一模一样的人,这个疤自然也要还原。所以崔生业叫人给那些试炼品抹脖子,要达到深浅和长度都契合的状态。因为下手力度没掌握好,他们都死了。就我命大,还活着。”
而那批试炼品里,燕衡年纪最小,和崔家的关系也最深。
他说得云淡风轻,如同闲话家常,仿若那些伤痛都不是他受的。
谢承阑心情沉重下来,心尖跟着疼,虽是一言不发,手上却将人抱得愈紧,恨不得将他同自己揉成一体,好像那样就能愈合燕衡所受过的伤。
他算是明白燕衡曾经说的“一半一半”了。
那疤原本是燕衡在王都为燕衢所伤,如果他兄弟俩没隔阂,哪怕身为一个替身、一个棋子,身在吉州的崔云瑄,怎么着也不会惹来这个致命的伤。
燕衡拉着他的手往上,掰开他食指点了点自己鼻梁痣,道:“这颗痣,还有后背的好几颗,都是那时弄的。”
他们用烧红的铁签子戳开一个小窟窿,灌墨,待伤口结了疤,又撕开,再灌墨,为了保持痣点大小和颜色深浅的一致,如此反复。
而身为崔云瑄的他,身上原来的痣点,他们就硬生生给他剜掉了。
“那时燕衡七岁,我四岁。光是年龄就差那么多,怕被人出端倪,他们就使劲儿喂我吃东西,给我灌各种药,盼着我长高点长大点。”燕衡道,“我若不听他们的,他们便对我非打即骂,为了把我调教成一个合格的皇子。”
“所有人都知道,燕衡在吉州遭遇刺客,身受重伤落了水,若全须全尾地回去,反而惹人生疑。”燕衡说得十分轻松,“所以,就算我身上有什么疤,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便又埋下脑袋去。
“差不多就这样。”
谢承阑久久不言,抱紧他,恨不得自己能替他担下那些痛楚。
燕衡无所谓道:“倒也无事,你看我现在不活得好好的?”
谢承阑脚尖勾住他脚镯转了转,道:“所以,这个是你的属相,那个蛇缠足的故事是你编的。”
“说来……红月楼那说书先生还在不?”燕衡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改天和他说道说道,本王也想上去讲两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