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投奔夫君后(重生)(35)
而她,则关了院门,潜心整理父亲书稿,看这下雨的架势,良田危矣,早一日把书稿编写好,就能早一日用得上。
她不想让父亲的书稿尘封,心血付之东流。
派来的人自然又是讪讪而回,还好范氏刚起的火气再次被大爷压下,
终得一处宁静。
雨绵绵下了几日,没停过,与屋角的滴漏混杂在一起,催得江若汐片刻不敢放松。
雨下个不停,潮湿淅沥沥而闷热,钟行简的伤反反复受难以愈合,烧得浑浑噩噩,直到三日后才算清醒过来,穿好衣衫沿抄手游廊出门。
刚绕过假山,一道灵韵的身影毫无防备跌入眼底,
江若汐今日穿了件莲粉色长衫,白融脂腻的一张小脸,长眉微弯,笑颜半开,似逃出藕池的荷花仙子,
她蹲在那,半搂着馨姐儿,剪断她腕上的五色绳,
“端午后的第一场雨,把五色绳扔进河里,会带走霉运和疾病。”
这方小池与外境通连,是名副其实的河道。
五色绳被雨水打湿,在池子里打了个转,顺流而下,消失在视线里,
这时,江若汐才抬起头,瞥见钟行简时,她浑身的生气和灿笑似一同绑在五色绳上飘走了。
江若汐缓缓站起,面对面遥相望,却也没什么话可说,
只干巴巴站在那。
几日不见,钟行简过分清瘦,可除此之外,他仍脊背挺直如雪山之巅的青松,长身玉立,看不出丝毫受伤的迹象。
实在没什么可说。
江若汐轻轻福身,像极了半生不熟的人之间,遥远地打了声招呼。
牵上馨姐儿的手,江若汐朝后院走,石子和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晴日里是景致绝佳,到了雨季,深深浅浅积了许多水,
江若汐提着裙摆,脚尖专挑一处处不算平坦的凸石落脚,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水坑,
还要分出神,教馨姐儿不要湿了鞋袜衣袍。
回府后江若汐就给馨姐儿讲过五色绳的典故,可那时馨姐儿正欢喜得紧,不想把绳剪了扔掉,
孩子心性喜变,这日又愿意了,幸而这端午后的第一场雨大大小小下着,没停过。
正艰难走着,江若汐的手被另一只大手包裹,还没等她反应,脚底一空,被钟行简抱在了怀里,
跟在身后的许立见状,抱起馨姐儿先走一步,只留夫妻二人。
“世子,请让我下来,我自己能走。”粉白的脸颊,蕴着一层薄薄的怒。
见钟行简无动于衷,又拿话刺他,“世子,这样不合规矩。”
钟行简脚步不停,垂眸看她,眼底沉浮里,倒显出几分笑意,
“又拿规矩搪塞我?你是在怪我往日拿规矩箍着你?”
别别扭扭的,钟行简倒觉得甘之如饴,相对于冰冷的客套,江若汐就算打他骂他和他闹别扭,都十分受用。
“没有。”江若汐干脆道。
她真的没怪他。
上一世是她自作多情,犯了贱,上天给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改了便好。
什么悔啊,恨呀,都是些没用的情绪,只徒增烦恼,耗费时间。
而且,她也是真不习惯和他近身相处。
女子便是这样,遇喜欢的人,总喜欢看着黏着,不喜欢了,见都不想见,更别提碰了。
“世子再不把我放下来,万一世子有个伤呀痛呀,母亲又要怪罪于我了。”
钟行简轻咳,“那晚是母亲失察,放心,我已经同她讲清楚了。”走了不过前后院的距离,他已气息微喘。
走到静尘院外。
远远的,昌乐公主打着油纸伞,站在院门口石阶下等她,“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不请自来,倒让她见到这一幕。
衣服被人弄一点褶都要气得发狠的钟行简,却主动抱人在怀,光天化日之下,走在院中。
有那么一瞬,昌乐公主生出个邪性想法:江若汐如果能拿住钟行简,那以后她在他面前,也能硬气起来。
江若汐挣扎下来,理理裙衫,拉着昌乐公主头也不回往里院走,
院外,颀长的身影静默片刻,直看到那抹裙摆微动的背影闪出视线,才转身离开。
今日小朝会,议的是连日阴雨,南方几省来报,恐有水患,官家让工部拟方案防水患。
朝会后,钟行简被单独留在崇政殿。
钟行简跪下行礼,昊帝抬手,“起吧。”
见他面色苍白,嗓音放缓,“伤好些了吗?”
“多谢官家关心,好得差不多了。”仍是肃而有礼的嗓音,只不过中气差了点。
昊帝示意何公公拿药,“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拿去用。”
“谢官家赐药。”钟行简欲再跪,被官家阻止,
“罢了罢了,不必了。”
昊帝颇有些语重心长,“可怪我那日罚你过重?”
“都是臣的错。”
“我都听说了,你是为了去马场接夫人回城,被困在那里,早朝之事也不能全怪你,昌乐拉着你夫人逃学在先。”
话说到这,好似有些事也说不清楚,昊帝命人赐座,
“你做的没错,是我心急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把柄。其实我也知道就凭那点东西,扳不倒中书令,还需徐徐图之。”
“眼下,吏部和工部尚书都上书要致仕,朕有意让你去接任吏部尚书。但你资质不够,先给你个权吏部侍郎之职。”
旨意已拟好,递到钟行简手中,他这个权吏部侍郎之职算是落定了。因他未曾任过给事中、中书舍人等而任侍郎,所以加个权字,是从四品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