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177)

终于万事大吉了……

陈太医弯腰收拾好医箱，挎在肩头，正欲走出去。

恰好听到密室暗门响动，符澈阔步走进来。

“参见陛下！”

见到来者，陈太医与室内两个宫人忙不迭跪倒在地，叩首参拜。

“免礼，都起来罢。”

符澈负手越过跪地三人，径直往榻边而去，直言开口询问。

“陈太医，解药可是调配好了？”

“回禀陛下，老臣方才已将解药喂给许公子。如今，老臣之前开的压制毒性的药方，也可自此停掉了。”

符澈听了，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微点了点头，又问。

“那他何时能醒？”

“这……”

陈太医言辞间抬手捻了捻髭须，迟疑片刻，才回答道：

“每个人体质不一，恕老臣也无法具体推断……不过，最迟六个时辰内必定会醒……还望陛下宽心才是！”

“知道了。”

符澈听了，淡淡应了一声，摆手示意陈太医与宫人退去。

待到几人离开，室内重归静寂，符澈撩袍，缓缓在床边的小凳上落座。

握住许承钦搭在被子外的手，递至唇边，留恋地吻了几吻他的指节。

之后，把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边，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源自许承钦掌心传来的温热。

一昼夜不见眼前之人清醒的模样。

符澈心底，又如何能似陈太医所说的那般宽下心呢……

滴漏更转，昨夜整宿未眠的符澈，疲累至极。

换了个姿势，符澈握着许承钦的手，曲臂侧枕在床沿，默默注视着他。

此时守在许承钦身边，耳根无人打扰，难得清静，乏意也趁此爬漫上来。

渐渐地，眼睛逐渐干涩，眨眼的频率也缓了下来，直到支撑不住，阖目睡下……

……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许承钦难受地皱起眉头，深出一口气，一双眸珠顶着薄薄的眼皮动了动，颤睫睁开双眼。

久睡方醒，许承钦只觉浑身酸累不适，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

符澈几乎在这瞬间便醒了过来！

许承钦把手缩了回来，蜷起腿侧躺着，符澈放大的俊脸赫然映入眼帘。

许承钦不知屋内有人，未有防备，见得此幕，陡然一惊！

“你可终于醒了！现在感觉如何？好些了没？还有哪里不舒服？”

符澈见人醒来，忙坐直身子，依旧紧握着许承钦的手，连珠炮似的询问关怀。

见符澈彻夜守在床边，眼中遍布红血丝，许承钦心下微动。

可也仅是动容一瞬。

思及符澈之前的所作所为，许承钦心底依旧硬冷。

眼下符澈的做法，还远远不足以让自己原谅他……

手被人紧握的力度，以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感，提醒着许承钦。

许承钦初醒时的惊讶褪去，依旧如前些日子那般冷然。

面对符澈的问话，许承钦没吭声，无声瞧了瞧桌上的滴漏，已近卯时，随后开了口，却是转了话题。

“天快亮了，胳膊上的伤也已痊愈，我该回德馨苑了。”

口中如此说着，缩回被符澈紧握的手，掀被下床。

“别走！”

见眼前之人仍旧固执己见，符澈心下一紧，随着许承钦站起身，下意识伸出手去，再次牵住、攥紧！

被人又一次抓住手，许承钦堪堪停了步子。

这次，许承钦没再缩回手，而是转身，静静看向符澈。

触及许承钦的目光，符澈怔了怔，面上的表情微微僵住。

内心深处翻腾着的莫名情愫，也霎时间被这种目光兜头浇灭大半！

“放手吧，是我配不上陛下您的万金之躯……以前是我不自量力，现在不会了……也希望陛下不要再在我身上蹉跎时光，重归正途……”

许承钦眸中那淡淡的疏离神色，以及冷漠的言语，似那无形利刃，结结实实在符澈心头扎了一刀，顿时尖锐揪痛起来！

对此，向来杀伐决断的符澈，却是无计可施，不由有些激动，拔高了点声音：

“什么重回正途？什么是正途？什么又是歧路？”

“与我纠缠是歧路；广纳后宫开枝散叶，对你这个帝王而言，才是正道。”

许承钦听言，敛睫垂眸，盯着符澈与自己交握的手，面无表情地回答。

“别说这些赌气话好吗？究竟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去做啊！”

“这不是赌气话，我冷静得很，现在我明确告诉你，即便是死，也不会原谅。”

见眼前之人越说越离谱，符澈心中愈发焦急，声音有些颤抖：

“你若是对德妃与燕王女之事而心有芥蒂，我可以解释。她们不过是我牵制燕王与兵部的工具罢了！”

“我早就说过了，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

听得此言，符澈心中猛然一窒！顿时陷入无解的死循环中。

面对此般境况，符澈心中焦躁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逼仄得符澈鼻翼酸涩，霎时湿润了眼睛。

……死也不会原谅……

……不会原谅你……

……不原谅……

……不再信你……

许承钦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之中回荡，直震得符澈耳中轰轰作响！

深深的挫败疯狂席卷，将符澈整个人裹住，直裹挟得他喘不过气来……

四下静谧，二人僵持着，谁也没再说话。

良久，符澈垂着头，蓦地上前一步，从身后紧紧抱住许承钦。

符澈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哽着声音，轻声开口挽留，灼泪已是控制不住落下来，越过许承钦的衣领，砸在他的颈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