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178)

“再陪我一天好不好？明天生辰……”

许承钦听此，正欲推开符澈的动作微怔。

想当初年少时期，每逢符澈生辰，自己提早半个月便开始替他着手准备礼物……

在生辰当天，便与他欢歌共饮，还悄悄溜出宫去看烟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自己已经不再如年少时那般，早早期待与惦念符澈的生辰了……

又是从何时开始……

自己就连明日是符澈的生辰都忘记了……

我们彼此之间的鸿沟与裂隙，终究是愈来愈大了……

如今，自己体内的骨毒发作频繁，能茍活到何年何月还不未可知……以后又能再陪符澈过几个生辰……

思及此处，许承钦心情也更是低落，神色有些松动，依旧沉默，却也没再继续坚持要走。

符澈见此，知他是默认下来，心中泛起一丝欣喜的同时，更有无尽的酸涩蔓延……

136章、跟我走

翌日，恰逢休沐日。

早膳后，符澈去太后那里请安。

许承钦在北宸宫闲得无聊，便又想起年少时，每逢符澈生辰，自己除了给他准备礼物外，还会抄一段颂词给他…….

心下纠结许久，许承钦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出密室，轻车熟路来到符澈寝宫的书架旁。

目光粗略地从一个个书牌上扫过，最后停顿在某处在一处。

随即，伸手抽出一本书来，展纸研磨，伏案书写……

……

今日纵使休朝，可赶上帝王生辰，宫中依旧热闹非凡。

晚上宫宴间，符澈饮了些酒。

待到筵席散去，微醉的符澈回到密室，瞧见许承钦仍在，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仗着酒意放纵，伸手牵起许承钦，继而把他整个抱在怀里，似孩子心性那般，厚着脸皮讨要生辰礼物。

“有礼物给我吗？”

听此，许承钦下意识间抬手，摸了摸自己上午抄完之后，藏在衣袖中的颂词，嘴上却没吭声，没有理会他。

许是符澈见怀中之人不理自己有些尴尬，又或许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没再过多纠结礼物的事情，而是换了话题。

“跟我走。”

符澈说罢，牵着许承钦走出密室。

许承钦正要开口拒绝，却被符澈事先预知到似的，开口拦下许承钦欲出的话头。

“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话间，符澈已牵着他走出密室，取下一个黑色连帽斗篷，把许承钦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一把将人拦腰抱在怀里，走出殿门，踏着轻功飞掠出去。

耳畔是骤风猎猎呼啸而过的声音，许承钦硬生生忍下了惊呼，只僵直着身体。

手，下意识间死死攥紧符澈胸前衣襟。

许承钦一路被符澈带出宫去，二人很快便来到一处城阙。

符澈把人放下，帮他脱下斗篷帽子，开口问着。

“还记得这里吗？”

许承钦虽是多年未至，但对这里也无比熟悉，不由答道：

“记得。”

“少年时期，每到我生辰那晚，咱们两个都会偷偷溜出宫，到这里来看烟花，再一起谈天说地，一直待到天亮看日出……”

听着符澈娓娓道来那些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许承钦不禁有些怔神。

这里的一切，自己又如何能不记得？

每年符澈生辰这日，都恰逢此镇最盛大的庙会，连续五日，每晚亥时，都会燃放烟花……

许承钦有些出神地回忆着过往，没有接话。

“若是能重新回到那个时候，我不会再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或许就不会再有……”

“砰！砰砰！”

硕大绚丽的烟花，在二人上空炸裂开来，映红了符澈与许承钦的双眼。

只是漆黑夜下，他们两个人……谁也看不到彼此眼底的隐隐泪意……

符澈言语中的后半句“这些隔阂与误解”，也被周遭陆续升空的烟花爆裂声淹没……

这场烟花，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渐渐停歇。

二人并肩倚墙，坐在往年惯常坐的地方，伴着皎洁月色，入目所见，依旧是熟悉景色。

“陪我看日出吧……”

符澈沾染着酒香的气息，随着说话的声音喷洒在许承钦耳畔。

随后，许承钦只觉得肩头一沉。

许承钦侧目看去，只见酒醉的符澈似是支撑不住，把头枕在自己肩上。

见此，或许是眼前的旧景，勾起了心底的点点情思，许承钦没有推开符澈，任由他去……

因着醉酒缘故，很快，符澈便枕着许承钦的肩膀，伴着满天星辰，沉沉睡去……

值此四下静默的空间内，许承钦整个脑海，却是乱糟糟的。

心中纠结良久，许承钦仍是忍不住，掏出袖中上午抄的颂词，偷偷塞到符澈腰间的荷包里。

悄无声息地做完这一切，偏头静静瞧了枕在肩上的符澈片刻，许承钦薄唇开开合合，无声说出一句：

“生辰愉快，阿澈……”

说罢，倚着墙壁，微微歪头，与符澈的头顶相抵，却无心睡眠。

只远远眺望着空中闪烁的星子，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辰寥落，月影东移。

不知过了多久，遥远的东方天际逐渐泛白。

深蓝色天幕下，城阙上相依偎的两个人，安静如画。

许承钦一夜未眠，看着夜幕褪去。

渐渐亮起的天垂，似那催命符，催促着二人从企图重温年少那段两无猜疑时光的美梦中醒来。

许承钦知道，这一夜静谧独处的时光，会死在日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