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豢养者:The Fucking Blue Beard(67)
一如当初莫名其妙出现在事务所般,金发的小矮个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多年后,K市的大律师带着公文包,再次来到事务所门口。
这次,我够格知道你的墓志碑上要刻什么了吧?
08、是有过那样的时刻吧?(上)
弹痕累累的黑色跑车引擎,吐出了最后一声如垂死之人的喘息后便再无声息,蹒跚的停在了旧铁桥下。
这座K市郊区的铁桥基座,因经年浸泡在混浊的化工脏水中,栓在其上的铁钉已经锈蚀得十分严重了,渗出的锈水染污了深灰的桥墩,桥墩与地面连接处爬满了不知名的青藤。
「时间还早,爹地去透透气,如果崽子乱叫就再赏他一枪,反正α没那么容易死。」
蓝胡子冷笑着随口交代完,叼着菸推开车门,信步走到了离车子不远的水泥柱前,然后就着么不发一语的望着,神情专注的就象是在欣赏艺廊内的名画。
一柄伞打了过来,替他遮去漫天大雨,但蓝胡子仍恍若未觉般朝蔓生的藤蔓伸出手,近乎虔诚的一点一点拉开覆盖在桥墩上的稙被。
「吴老板?」直到水泥桥身完全从绿藤下露出来后,蓝胡子才缓缓开口。
「我在。」身后人应了声。
「我说啊……刚才的流弹有打到你吗?」
清晨的大雨此刻仍零落着,冰冷的水珠从蓝胡子染血的领口滑入饱浸血水的深黑西装外套中,湿透的衬衫下隐约可见白瓷般透白的肌肤纹理。
「没有。」身后的人明显顿了一下才开口。
「那应该就是打中我了?」
这没头没尾抛出的问句,令身后的人顿时紧张起来。
「您被警方的流弹击中了吗?」
「你说呢?」
蓝胡子漫不经心的说完,将因撕扯藤蔓而染上深色树脂的手,探入西装外套内,似乎在寻找菸盒。
吴朝前跨了一步,原想伸手将蓝胡子拉过来,但最后仅拘谨的以目光从头到脚将对方检视了一番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您身上没有新伤,应该是方才的动作牵扯到旧伤了,请跟我回车上,我帮您重新包扎。」
「……可是,如果没有新伤,为什么我现在痛得要死了啊?」
蓝胡子双膝一软,跪倒在遍布裂痕的水泥柱前,俊美的脸上血色尽失,背脊不住颤抖,骨白的手指紧掐着胸口无法遏止的喘息着。
这个K市鼎鼎大名的疯子、没有痛觉的恶魔,此刻倒卧在肮脏的泥泞中,膝盖抵着胸口紧紧咬住下唇,止不住的悲鸣不断自胸腔深处翻涌而出。
「法兰!」
被吴丢弃在一旁的透明伞,滚了一圈停在水泥柱旁。
伞面上的雨珠,模糊了以绿色蜡笔歪斜画在角落的小帐篷,以及三个手牵着手的火柴人。
那道始终存在于心底的裂口,将蓝胡子整个人拖进了阒黑无光的所在。
没有人会自愿选择成为恶魔,他所希望的仅仅是与所爱的人,度过简单的一生如此而已。
蓝胡子听不到吴的声音,也感受不到被拥入怀的温度,只有强烈的痛楚一波波袭来。
他朝虚空中抓去的手,苍白的象是戴上了白色丝绸手套般。
每一次眨眼都有炫目的光芒从视网膜上闪过,胸口的剧痛扩散到了四肢,先前累积的一切在此时如饿狼般反噬。
让我死吧。
就在念头闪过的一瞬,蓝胡子看到一个金发男孩从柱子后面探出头,与之对上视线时,男孩精巧的小脸亮了起来绽开笑颜朝他开心挥手。
蓝胡子倏得瞪大双眼,又用力的眨了眨,但原先以为是幻觉的男孩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原地快乐的窜上跳下。
小男孩在柱子旁绕了一会,接着似乎被某个东西吸引,兴奋的转身朝湍急的溪水奔去。
蓝胡子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像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半分。
不!别去!不要过去!
这声在蓝胡子脑子回荡撕裂心神的大吼,传不到男孩耳里,转瞬间男孩娇小的身躯与破烂的狗布偶一起消失在溪水中。
「不不不不不!」
法兰克斯塔甩开搀着他的手,踉跄冲向泛滥的河水,接着纵身往前一扑,奋力往河心滑去。
「小米!小米!你在哪?」
法兰克斯塔张嘴狂吼,在湍急的河水中寻找不存在的男孩。
这些日子里,他渐渐分不清回忆与现实,所有的一切糊成了一团模糊的光影。
就在他备再次潜入河底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牢牢钳住了他,并将他往岸边拖去。
「放开我!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法兰克斯塔奋力挣扎,无奈在翻腾的河中泅泳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任凭他再怎么挣也无法挣脱对方的环抱。
于是那头恼怒至极的困兽,发狠朝箝在胸口的手臂大力咬下。
β的锐利的犬齿轻易穿透血肉,腥红散入浊黄的溪水中,在污水中开出朵朵红艳的花。
但身后的人非但没松手,反而更使劲的将法兰克斯塔往岸边拖。
明明体型相当,但此时的法兰克斯塔却象是任人宰割的布偶般,被吴困在臂弯中。
大雨仍下着,一如每段逼得他发疯的人生,那些片段中,背景始终下着雨。
当吴终于将奋力挣扎的法兰克斯塔拖上岸时,原先以为对方在方才那一阵胡来后已经耗尽气力,但没想到甫接触到黑软的泥的野兽却立刻跃起,粗暴的将躺卧在河畔气喘吁吁的吴压在身下。
愤怒至极的野兽,高高举起的拳头上满是如新月般银白的淡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