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豢养者:The Fucking Blue Beard(68)
法兰克斯塔一手紧揪着毫不反抗的人的衣领,一手高举着拳头,胸口的疼痛简直象是要将他硬生生从心脏处撕裂般。
「我说过再拦我会有什么下场吧。」
蓝胡子嘶哑的嗓音压的极低,象是野兽的咆哮,某种比河水更加潮湿的东西,淤积在蓝胡子的眼眶,就像浸饱了脏水的泥。
疯狂、悲伤、疼痛交织于眼中,既无法涌出也无处消散。
高举的拳捏得死紧,紧到连关节都泛白了,却始终没有挥下。
被蓝胡子发狠压在身下的吴,黑色长发披散肩上,垂在身侧的前臂被犬齿咬得皮开肉绽,但清冷的脸庞却异常的平静,甚至挂着一丝淡淡的笑。
他抬起滴血的手,温柔的轻抚上面前那张哭着却没有眼泪的脸。
「没事的,法兰,没事的。」
法兰克斯塔双唇微微颤抖似乎打算开口,但就在此时锐利的煞车声伴随着警笛声响起,大批警察从停成半圆形包围网的警车上冲下。
仅此一瞬,深深望入吴眼中的那个男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轻易松开拳头,以掌将垂在额前的蓝色发丝顺至后方,朝面前大阵仗吹了一声口哨的金眼蓝发恶魔。
蓝胡子眼角余光看着从泥滩中起身的吴,一抹难以察觉的悲伤浅笑滑过微颤唇畔,接着他无视警方的大声喝,迈开长腿吹着口哨从跑车后座拖出「沙包」后又踱步到吴身旁。
「各位尊贵的先生们,都举着枪干什么啊?你们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杀死恶魔的吧?」
今年的第一场初雪落下时,恶魔舔了舔双唇,咧开嘴浮夸的展开双臂迎向持枪的警察。
或许,摧毁我们的都是那些我们深爱的事物。
又或许所有的悲伤,皆源自于不够多的酒,以及太过漫长的黎明前。
08、是有过那样的时刻吧?(下)
下雪了,人们说第一场落在K市的雪尝起来会是甜的。
冷雪飘散而下时,蓝胡子仰头承接了纷飞的雪花,耳中的警笛声与斥喝声转瞬被人调成了静音。
是有过那样的时刻吧。
觉得环绕在周身的一切都闪闪发光,连空气闻起来都是甜的。
这种时候,冷雪尝起来也像糖霜吧,一如五年前成为蓝胡子前的最后一晚,也下着这样清甜的雪。
*
「请您不要吃雪,里头有很多细菌。」
「是谁小时候说吃雪至少比喝脏水好些。」法兰克斯塔仰头张开嘴承接落下的细雪。
后者没回应这句话,转移了话题:「不管如何,我们现在应该要……」
「喔,闭嘴。」法兰克斯塔将手上的焦糖苹果塞进对方嘴里。
耶诞市集,这个向来与他们无关又奢侈的地方,如今却能肩并着肩走在其中成为当中一员的感觉很不真实。
夜深了,周遭只剩下零星几情侣在雪中紧拥着。
法兰克斯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空气中瀰漫的香甜气味全部吸进肺里,暂时冲散了身上大衣传来的气味。
这件大衣是负责接洽他的刑警象是施舍般丢在他面前的,上头还残留着某人的气味,连同另一侧口袋里躺着的沉甸甸的东西也是。
到处都是别人的味道。
一想到此处,空气中好闻的糖香突然甜得令人作恶,连雪花也冻得脸庞发疼。
耶诞市集的魔法逐渐失灵了,但法兰克斯塔却还贪恋着不想结束,因为初雪落在吴的发梢,霜风拂来他身上淡淡的茶香。
「我们去搭旋转木马吧,时间应该还够转最后一圈。」法兰克斯塔漫不经心的说,彷彿不要太刻意,魔法就不会从手上溜走。
「可是,您现在的身分真的不该如此高调。」吴仍焦虑着,手中握着的焦糖苹果在灯光照射下看起诱人极了。
包裹在硬壳内的禁果啊……
法兰克斯塔喜欢始终跟在身边的人认真的模样,同时也厌恶至极。
「我的身分?」于是他故意恶劣的开口。「吴,你现在说的哪一个身分啊?是条子的狗?还是连三岁的崽子也无法顾好,让他被河水卷走的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身旁的人急忙解释。「那是意外……」
支支吾吾的话语,激起了法兰克斯塔的残虐。
「你是我的狗吗?我从来都没求你跟着,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说这些杀人诛心的狠话他可拿手了,可是,当他看向身旁的人时却心软了。
在漫天大雪中,不知所措伫立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绞着手的人,看起来格外的脆弱与悲伤。
法兰克斯塔揉了揉鼻梁吁了一口气,将心头暗涌的悲伤与愤怒像垃圾一样随手抛到一旁。
至少在这天,至少这天结束以前,他还能够为吴当个人。
「对不起,我只是想……」吴还在试着道歉。
「别说了。」法兰克斯塔张嘴朝飘下的雪花咬了一口。
说完他一把牵起吴的手,拉着满脸错愕的人大跨步往前走去。
朝前走去的路上,口袋内的东西所散发出的恶寒,被吴发热的掌心稍稍驱散。
道路的尽头,坐落了一座璀璨如星空的旋转木马,马群在灯光渐熄的乐园中独自缤纷着。
法兰克斯塔买了票,无视对方的抗议一把抱起了明明大他三岁,但身上却没多长多少肉的人放上白马,然后自己也跃了上去,丝毫不在意那个大大的禁止共乘的牌子,就这么贴着吴单薄的背稳稳坐定,接着挑起眉看着一旁的工读生。
大抵是要下班了,坐在矮凳上的工读生没多做阻拦按下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