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有性别认知障碍(182)
他深吸一口气, 动作不疾不徐地整理着衣襟, 仿若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在那种情况下,你料到他会灵力耗尽被凶兽环伺,你也料到我会抢占这副躯壳,不会让它沦为凶兽牙祭……是我是他, 对你来说有什么所谓?常少祖, 你在乎的只有这个躯壳,只有你自己会不会死而已。”
江了听不懂也不想听他的话, 他干净的眸底被常少祖指尖滴落的血染红,心急如焚地大吼:[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你没看到师尊身上在流血吗???]
常少祖意外地没有被激怒, 他眼底空茫茫一片, 脊背颓然往后,倚靠在冰凉潮湿的洞壁上。
“哐当”一声闷响,断水剑脱手掉落在地,暗红如扭曲的蛇爬上洁白的剑身。
常少祖抬手捂住了眼:“江了不一样。”
遮住的眼前一片漆黑,可过去十年的相处走马灯般映入他眼帘,常少祖头一次看江了看得这么清楚。
有一次他听到弟子议论他的过去, 他早听过无数遍,压根没当回事,刚要离去时, 议论声中冒出一句极不和谐的稚嫩童声:“你们证据呢!”
常少祖停下,看到江了背对着他, 屁大点儿的小孩还不到人腰高,被那么多弟子围住,竟也丝毫不怕,气势汹汹要帮他“讨回公道”。
他起初只觉好笑,小孩儿知道什么呢?你摸摸他的脑袋,给他口饭吃,他就以为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可渐渐的,常少祖开始害怕。
他望向他的眼睛,永远如汪泉水般澄澈光亮,里面映出他的卑劣,虚伪,和满心满眼的算计……他开始害怕,害怕被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个全天下最好的人。
虽然常少祖从未承认,但那深夜中依偎在他怀中的小小的温热,确曾成为他唯一的温暖。
可当仇行告诉他,江了还留在岛上时,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他想的是最后能派上点用场,养了这么多年也没算白养,他甚至在庆幸,庆幸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庆幸利益的最大化……
江不宜:“你他妈够了!!”
“轰!!!”
伴着巨响落下,紧贴常少祖右侧的洞壁,多出了深深的三道爪痕,整座腔室仿佛要震塌了般,簌簌往下掉着沙土石子。
江不宜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脸颊肌肉都在颤抖,他身上那副浑不在乎的架势维持不住了。
“直到现在还这么假惺惺,常少祖,你不觉得恶心吗?他都死了,你他妈还在演给谁看!??”
他望着面前一动不动的颀长白衣,片刻,又兀自轻笑出来,他笑得爽朗,笑得豁然,可那道蛇眸中迸出的骇人凶光,又好似将面前人撕碎嚼烂。
“哦……他当然不一样,毕竟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最忠心的狗,指哪打哪,还不乱咬,这么多年,用得可还顺手?”
江了冷下了脸:[你最好赶紧向师尊解释清楚,否则……]
“唉……”
常少祖长叹一口气,这叹息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听起来格外突兀,也打断了江了未说出口的话。
常少祖垂下了挡着眼的手,掀起眼皮,琉璃般的浅眸中一片清明如镜:“看来你都知道了,瞒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瞒过你。”
[什么……]
江了耳畔好似有雷声炸开,他起初只是听不懂江不宜的话,现在他竟连师尊的话,一并听不懂了。
江不宜情绪并未因他承认而平复几分,嘴角咧开的弧度,反倒显得狰狞:“哈哈哈哈哈哈,这才对,这才对!这才是你这种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东西,该有的样子!”
常少祖抬手轻轻拂去落在肩上的土渍,连同脸上最后一丝悲痛的神情,一并拂去了。
他道:“我有点好奇,你怎么发现的?”
江不宜敛起笑,他并不介意让常少祖知道真相,甚至听到识海中江了戛然而止的声音时,他感到兴奋极了。
他终于能撕下常少祖的伪面,让那个愚昧不堪“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让他崇敬爱慕不惜以性命相托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下三滥的货色!
唯一的遗憾是,他欣赏不到江了此刻脸上神情,不过单是想想……就觉得美味至极。
江不宜舔了一下唇角,压下眸底的暗色,无辜地摊开手:“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拒绝他的,他反应很大,脑子出毛病了似的,非说是我给你下了傀儡术,要去验证。”
傀儡术的验证方法不算秘密,江不宜说到这里,常少祖已心知肚明,不必再多解释。
常少祖凝视着左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
江不宜盯着他,似乎想按耐住心底涌起的情绪,以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高高在上,将一切掌握其中的局外人。
可显然他并未成功,他语气平静下来,踱步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显得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狼狈逃窜,还偏要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我骗他说,崖底虺兽的心尖血是傀儡术解药的药引,真可笑,在他灵力耗尽的时候,还惦记着这个……你说他可不可怜?他到死都不知道,他最崇敬最仰慕的师尊,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让他去送死的时候,还傻呵呵对我说,你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闭嘴!”
常少祖脸上静默绷不住,狭长的眸猛然睁开,刀锋般的眼底满是阴鸷杀气,是江了十年间从未见过的骇人模样。
江了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师尊,缩在识海一角,身子蜷了又蜷,孩童般咬着拇指关节,泪珠悄无声息滑了下来:[师尊…………]
常少祖的愤怒无异于给江不宜的兴奋又添了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