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有性别认知障碍(261)
常少祖睫毛颤了一下,抬起眼,恨意充斥的琉璃眸中,浮现几分迷茫无措:“我……”
江不宜心一下子软了,拇指轻轻摩挲他白玉般的脸颊:“你不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她的吗?”
“……”
常少祖不说话了。
良久,江不宜感到他体内魔气渐渐稳定,天平再次趋于平衡。
“你说的对,”常少祖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手,忽然感到十分陌生:“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恨它们,可我最近总是很难控制住我的脾气。”
“我知道,我都知道,”江不宜匆匆吻在他皱起的眉心,额头抵着他的,强迫他看着他的眼睛,道:“是魔气在怂恿你,这不是你的问题。”
常少祖缓缓点头,又别开脸:“你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矫情,还是先说说你看出来了什么罢。”
江不宜这才长舒一口气,松开了桎梏:“你记不记得有个法阵,叫不动天封?”
常少祖转身往回走,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魔道禁法,施展条件苛刻,有点儿印象。”
“你下葬的地方,是在整片水旱沟的最高处,而这座山谷,是在最低处,方才江了打滑时我就该注意到,你我所站之处……”
江不宜停下,抬头,又看到那座诡谲的倒挂神像,无端生出不安,咽了口口水:“你我所站之处,又是最低处的最低处,外有石门拦路,内有无底之坑,这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密室囚牢。”
“石像受过香火,你虽未与之成契,它却沾染了你的气息,用来吸引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初生魂魄,再合适不过。”
常少祖喃喃:“初生魂魄……”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魂魄才会脱离躯壳,前往往生。”
江不宜说得极谨慎,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妹妹自埋葬之日起,至今四百多年,从未得到安息。
个中含义常少祖怎能不明白,他闭上眼睛,唇间溢出长长的叹息。
良久,常少祖涩声道:“现在呢?”
“焰天剑本身拥有旺盛生命力,这份生命力,可以存储,也可以转移。”
“所以,她现在是活的,还是死的?”
“她既没有活着,也没有真正地死去,她受神像的感召来到这里,却被困守百年。”
四百年间,她忍受着与世隔绝的孤独,在这方黑暗僻静的小天地中,看着自己的肉身化作白骨,又从白骨化作石头,渐渐的,石头也消磨殆尽,变成了一小捧灰。
直到有人将焰天剑插在这捧灰上,于是,白骨重新生长出血肉。
常少祖在洞穴腹腔外顿足,仰头打量一圈,又继续往里。
他一步步走向石台,走的很慢,但没有停顿,脚下的土地泥泞而潮湿,满地鲜红打湿了他的鞋靴,血液虫子似的,顺着裙裾边缘一点点往上爬。
常少祖迈上台阶,停在石台前,缓缓半蹲下去,垂下的视线几乎和石台齐平。
“小七。”
小七静静躺着,头发是出殡前常少祖一下下仔细梳成的模样,脖颈上的长命锁是常少祖离家前亲手给她戴上的,上面的铃铛一晃还能发出声响,手腕上的银镯已经撑得不成样子,但她从来没舍得摘下来。
她的肌肤像活着一样白中透红,手摸上去还是温热的,像睡着了一样。
常少祖极轻极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薄冰般的双眸没有任何情绪,就这么望着她望着她,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滑了下来。
江不宜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到他向来高高仰起的头颅深陷下去,额头贴在女孩儿的脸颊,肩膀颤抖,声音飘过来,只剩破碎的气音:“对不起,对不起……”
时隔四百多年,他再次与他珍爱的亲人团聚,以近乎残忍的方式。
“铃铃铃——”
突然一阵清风吹来,拨动小七脖颈上的长命锁,发出极清脆的声响。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这么深的洞穴,出口又被常少祖封死了,哪来的风?
“小七?”常少祖试探着唤了声。
“铃铃铃——”
又是清脆的铃音。
常少祖站起身,茫然又急切地环顾四周,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江不宜却盯着眼前空地,瞳孔逐渐放大。
他看到与石台上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双手抱膝坐在那里,双眸弯弯冲着他笑。
江不宜手指着小七:“她不就在……”
小七歪了歪脑袋,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江不宜话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再看常少祖,常少祖视线无数次滑过女孩儿却从未停留,显然是看不到她。
小七小手托着脸,看常少祖着急的样子,像个调皮的小孩儿,捂着嘴巴偷笑。
江不宜蹲下去,试着触碰,手掌却直接从小七肩膀穿过。
这是小七的魂体。
小七眼睛直跟着常少祖,见常少祖找过来,她就跑到石台前,再拨一下同心锁,常少祖又会立马回头去寻。
小七玩儿得开心,可江不宜并没有兴趣陪她逗弄常少祖,他拦住他道:“我看见她了,活蹦乱跳的。”
常少祖皱起眉:“我看不到。”
“照理来说,先天无灵力的凡人死后魂体也是无色无形的,或许是焰天剑的原因,将她的□□用魔气重塑了,我身上魔气重,所以能看见。”
江不宜拉着常少祖,走到小七面前:“她就在这里,她叫你蹲下。”
常少祖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空地,蹲下身:“她要干什么?”
“她在抓你的头发。”
“现在在摸你的脸。”
“她爬到你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