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怀了谁的崽?(334)
牌匾后的尸体蜷缩着往外爬的同时,祭台之下所有的鬼影都站了起来,瓷盘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祭堂内, 瞬间陷入了暴动。
鬼影如潮般扑来, 踏云会的修士们抽出了各自的剑, 迎敌而上。
林以纾捂住自己的小腹,她的目标很明确。
至始至终, 只有小少爷一个。
所以当牌匾中的尸体试图要逃跑时, 她直接撑着雪刀跑了过去, 身影快到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了出去。
雪刀朝下,撕扯住尸体的衣角。
小少爷的尸体极高温,仅仅是这般一触碰,雪刀就已然被烫出了个口子。
她伸长手,依旧要拽住这道鬼影的衣襟。
逃跑的尸体发出吶喊声, 下一刻,两人从原地消失。
而祭堂的壁画上, 多出了两道人影。
小少爷, 逃进了壁画中。
一进入壁画,林以纾就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是有关预言的祟物!
气息和她手上东洲谶书的气味一模一样。不...单论预言的气息,这些壁画要浓郁太多了。
就好像是谶书之源般。
她手上的东洲谶书是上古时期纳兰族遗留下来的预言, 而这个时代的纳兰...
林以纾暂时将其称之为架空朝代。
它好像是一个架空而平行的单独朝代, 和她现在所生活的仲元九年, 有着不同的纳兰历史。
林以纾置身于雾气中, 成为了壁画中的一个墨点。
她站在颠簸的船上,船下是洪流的黑水, 黑水中尽然是骷髅头。
水并没有移动,移动的是洪流之下的骷髅头。
‘为什么是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
成千上万的血泪与哭啼涌入了林以纾的耳中。
‘为什么是我们!’
‘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
权贵哭家族的兴旺碾在了他们的脊椎骨上,哭华服之下溃烂的秩序;世家哭乱世将至,家族衰落;百姓哭丰年饥荒两重天,富贵独肥;女子哭寒门泣无依,弱子床前泪满面,自己的肚子都无法做主;修道者哭门第层层,没有天赋的人永远爬不上去;士子哭科举舞弊,金银通神明;百工哭匠心不见,技艺蒙尘于尘埃;渔农哭河山贫瘠,鱼虾断流,t昔日稻谷满仓,今夕不过荒草枯林。
不同的朝代,不同的人们,都在哭啼,黑水中的骷髅们发出尖叫声。
‘不公平,为什么是我们!’
‘为什么是我们!’
林以纾站在船上,被吵得用手捂住双耳,她好像能明白为什么破道会诞生了。
破道破的是固守的秩序。
当每个角落的怨恨和不满都在累积时,破道应运而生。
它是社会的崩溃之潮,是恐惧和怨恨的最终反噬。
而这个‘架空年代’里,破道的起点,显然就是这纳兰府。
因为在此之前,根本没有祟气和灵气之分。
船身颠簸,待壁画中的雾气散去了些,她终于看到了小少爷的衣角,他往岸上逃去了。
林以纾将船靠岸,踉跄着从船上跳下来,一路追过去。
脚印湿漉漉地印上了岸。
雾气中,河岸的两侧,不停有人跪在地上,麻木地重复着壁画中的剖腹自尽。
鲜血在雾气中四溅。
林以纾一路跑过去,发现这些出自纳兰的献祭之人,服饰各自相异。
他们中,有的服饰朴素而原始,人们身披由粗糙草木纤维编织的长袍,颜色沉郁的土黄和褐色相互交融,袍子的边缘几乎未加修饰,唯有几根动物骨饰轻轻垂挂。
有的宽袖长袍,颜色以深蓝、墨绿为主,腰部的带子和袖口处环有刺绣。
有的穿着直裾长袍,衣料以细致的丝绸和绵布为主,有的穿着大襟长袍..
其中,也有林以纾熟悉的纳兰族的衣饰,是属于他们这个朝代的、纳兰族的传统游牧服饰。
那么其他的纳兰人呢...为什么服饰会相差得这么大,他们真的来自同一个地方吗...服饰的演变根本不是同一个体系的。
仔细一看,竟然有九种不同的服饰。
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他们若雾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生前的献祭。
纳兰族,是一个很有灵性的氏族。
也正是纳兰氏,记录下了谶书。
林以纾左眼疼得厉害,她管不了这么多,只想快些找到那小少爷。
她要拿到有关破道的记载,她要出去。
她用雪刀撑着身体往岸上深林中走,血迹从裙裾滴落,她仿若感知不到疼痛,眼中尽然是对一切的执着。
她的眼皮不停地跳动,隐隐约约感应着,她离破道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深林中,每个树皮上,都刻画着不同的图腾。
如同千百张谶页。
林以纾放缓了脚步,因为她看到了树木上对有关破道的誊绘。
破道是没有形态的,所以树皮上,画的是一团巨大的黑气。
人们跪伏在黑气前,祈祷它的降临。
一开始,破道只是一团微弱的黑气,它此时还没有被赋予破道之名,但是人们的怨恨、痛苦、虚无滋润着它,黑气越来越大,它响应了信徒的呼唤,降生于大地。
降生的黑气硕大若阳,信徒喜乐,非信徒恐惧。一群纳兰人跪在地上绝望地记载着破道的降生,他们用最后的生命将这一末日图景记下。
黑气吞噬了这个世界。
林以纾看到这里,发现深林之上的天色全然变黑了。
就好像破道真的张开了大口,将整个林子全部吞吃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