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名医成长手册(126)

一东家一学徒，一起坐在廊檐下的药炉子前，忽然因为这一番谈话拉进了距离。

阮清拿着小扇子，一边轻扇炉子一边说：“那时若我不同意谅解，就不能拿得到那畜生签的放妻书。只要没有得到放妻书，我便一日不可能得到公平。礼义伦理到处都在约束妇人，需做到三从之意：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希望这样的不平等约束，在很久很久以后会被废除吧。”

善云把手放在阮清的手腕上，“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到那时候，为父之人再不是子女之天，为夫之人也再不t是妻子之天。每个人都能是平等的，只要守道义、遵法理，你就是自己的天。”

阮清点了头，“嗯”了一声。

张善云放开手，也抄起小扇子扇起炉子来：“不过即便是现在，我们想要的公平暂时还不能得到，但是仍然可以选择一条好走一些的路。比如看清所托之人，是否是一个厚道公平的好人。”

“东家，你找到这名可依托之人了吗？”

张善云摇头道：“我的二姐姐，选了另一条路：自己成为自己可依托之人。我想选择第三条路：成为对方可依托的人。”

阮清笑了。“这样两条路，似乎都不太好走呢。但我觉得你可以，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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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肴楼里头今日的外送生意特别红火，因为眼看着天色将要下雨，许多本来想要堂食的富家姑娘公子都不想出门了，怕淋到雨，便叫家里的小厮来买了菜式带回家吃。

肴楼二楼的彩旗被风吹得飘摇，眼看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此刻不过才申时，天色竟然像酉时一般暗沉了。

堂食的更多是普通人家，倒也没有要求点掌柜亲制的席面，张惠云反而看着店里一堆等着外送的单发愁。店里平日只请了六名外送的闲汉，今日单子多，除了留下必要的几名跑堂，其他堂倌、帮工都出门送餐去了。

不能让客人等候太久，她最终还是取了雨伞，打算自己去送两家人家。

掌柜给她取来绿油伞，关切地问：“东家，眼看着马上就要大雨倾盆，您还是别去了吧？”

“没事，这不还没下呢。”张惠云取了伞，拎起食盒就走。才刚走到门口，却见到洪胜武带着一帮手下来了。

她忙笑着招呼：“洪都头放衙了？快请。小金，快来招呼客人。”

洪胜武伸手制止她，憨憨一笑，“二娘子先不忙，我们今天不是来吃饭的。”

“那是？”

见洪胜武在那里说不出话，后头跟着的手下抢说：“二娘子，我们头儿看你这一堆外送的单子，且就要下雨了，来帮你送餐呢！”

另一个也说：“二娘子，我们帮你去送，你就别出门了。”

“那怎么行。”张惠云忙要拒绝。

洪胜武拿过她手里的提盒：“二娘子，你就放心交给他们吧。”

他身后的衙役们说：“就是，我们每次来吃饭，二娘子都送我们酒菜，这么点小忙算什么！”几个手下嬉皮笑脸地就拿了食盒一个个走了，走之前还朝他们头儿一直眨眼睛。

洪胜武瞪他们一眼，叫他们快走别啰嗦，然后转过来和张惠云说：“二娘子，我们是来道谢的，帮忙跑腿，权当感谢娘子送我们的酒菜。”

惠云放下雨伞，有些不好意思。“那，洪都头快请，我叫他们上几个好酒好菜来。”

“不用不用！”洪胜武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惠云转过头来时，他又急急忙忙松开：“二娘子，我也去帮忙送餐！再见！”

说完，他拎起一个食盒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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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波澜不兴地度过了七日。

七日之后，张氏医馆没有等来复诊的夏蕊，却在这一天的黄昏前等来了医馆东家的大哥，张升照。

他刚刚从夏蕊那里出来。

就在他过来医馆之前，夏蕊坐在桌边，泪意盈盈地告诉他：“大人，这些时日感谢照拂，我已经决定要去东京了。”

“为什么？”张升照陡然听闻，不可置信，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去东京做什么？”

夏蕊神情哀怨，说出来的话却冷硬得像冰棱：“我的身契在我自己手里，我是自由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大人，我不是你的妾室，并未与你有契约，我想走就走，无须受你的约束。”

张升照垂眸说：“你去东京，是为了找姚兴顺，对吗？”

夏蕊被这一声质问一惊，神情却未变，不置可否。

张升照吞咽了一下口水，下唇微微发抖。“蕊儿，你刻意亲近我，并非因为心仪于我，只是因为我是州判，我手里可能有你想要的东西，是不是？”

他知道了？

他知道多少？

是张善云告诉他的？

夏蕊看到眼前的男人眼眶绯红，心里有点不忍，但是她没有另外的路，只能孤注一掷。

随即，她潸然落泪，站起身走到张升照面前，跪倒在地，头伏在他的膝上。

“大人，你是这个时间唯一一个蕊儿倾心所爱的男人，若不是背负着沉重的命运，蕊儿只想一生一世陪伴大人。不求为妻妾，只做个粗使的下等女使都可以，只要能每天见到你，我就甘心情愿渡过残生了。”

张升照心头只觉犹如刀绞，眼前人无助可怜，伏在他膝上边哭边抖，衣裙上的熏香甜腻得令人沉沦。

他伸手轻抚夏蕊的头发，轻轻抬起她的脸，以指腹抹去她的泪：“蕊儿，我不会让你做女使，让你做我的妾室虽然会委屈一些，但我会和离再不另娶。并且我保证，我所有的财产以后都给我们的孩子，这一生我都会保护你，怜惜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