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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神(176)

晏琳琅暂时化去掌中藏箭簪,于案几后跪坐。

果然,高高在上的暴君眉心微拢,按了按额角,似是头疼。

受神明一礼,竟然只是头疼?

晏琳琅有些意外:有紫微星和气运护体就是不一样,若换成普通人,只怕多少要折寿几十年。

“陛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晏琳琅不是在装糊涂,而是很真诚的疑惑。

她生来就端坐九天,不通情事,从不知凡间的女子该如何与帝王相处。

李扶光似是被她给逗笑了,将外袍往地上一扔,阴恻恻道:“还能来干什么?自然是做一些男女之间该做的事。”

晏琳琅歪了歪头。

李扶光略一抬手,命宫人抬来几口大箱子。

他用抬脚一勾,将其中一口箱盖踢开,露出里头成捆的枯枝败叶。

“孤想赏花,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让殿中开满鲜花。否则……”

少年暴君抬起下颌睥睨,薄唇轻启,“弄死你。”

暴君似乎很喜欢让那些自作聪明的女子,死在她们最擅长的事上。

晏琳琅审视这些大箱子里的物件,一箱枯枝败叶,一箱染了虫害的稻黍,一箱干瘪的劣等粮种,还有一箱霉变的花种。

十足的刁难。

复活这些植株对神明而言不过动一动指尖的事,然晏琳琅如今身娇体弱,神力残存一成不到,短时间内频频动用神力,仍是有些吃不消。

腐木新生,姹紫嫣红的花束自大箱子中泉涌而出,甚至朝着地毯上蔓延,转瞬半座大殿都成了一片花海。那些虫害的稻黍亦是焕发生机,稻穗饱满,黍粒金黄,干瘪的粮种飞速膨胀、发芽,劣等的花种也随之攀援生长,开出了极美的重瓣月季。

晏琳琅坐于花海中,乌发如墨自肩头淌下,浑身汗津津的,宛若从水中捞出。

灯下花海看美人,更美三分。

然暴君却无半分旖旎之色,只慢悠悠抬手,按住了那柄微微震动的宝剑。

“这把剑,叫做扶光剑。可感应玄门飞仙。”

暴君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说了个不相干的话题。

下一刻,剑光亮如白雪,横在晏琳琅颈侧。

少女耳后一缕垂发被剑气割断,飘飘坠落在她素白的裙裾上。

暴君将剑锋往前送了送,俯身逼近时,脸上甚至还挂着温柔的笑意:“让孤想想,该怎么处置你呢?”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疯病

晏琳琅看了眼颈侧的剑刃, 美人睫上的汗水洇着剑光,清泠泠一片。

她是天道神,李扶光杀不死她。只是没了肉身容器, 若完成不了信徒的祈愿, 回不去白玉京会有些麻烦。

晏琳琅无法理解暴君的杀意从何而来, 虚弱地陈述事实:“百花逢春, 粮谷丰登,尚未及一刻钟。”

李扶光置若罔闻, 温柔地引诱:“你是玄门中人, 谁让你来的?”

“我不是玄门中人。”

晏琳琅想, 天道神当然不算玄门中人。

李扶光的笑冷了些:“你最好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很好,孤要杀了你。”

“为何?”

“什么‘为何’?”

“为何杀人?”

“因为孤是疯子, 疯子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

见她不语,李扶光语气阴鸷:“方才不是胆挺肥吗, 怎么不说话了?”

晏琳琅想了想, 疯子行事确实不需要理由, 遂平静道:“你说服我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

李扶光大概第一次遇到她这般既不害怕也不谄媚的人, 盯着她半晌,忽而按着额角疯笑出声。

暴君像是被戳中笑穴, 笑得好大声, 笑得持剑的手一抖一抖。

吹毛断发的锋寒剑刃来来回回在她纤薄的颈侧试探,带起一阵毛骨悚然的冷意。

那神经质的笑声持续了许久, 而后在某一节点戛然而止。

晏琳琅正佩服暴君的收放自如, 便见他忽而扯下座旁的一枝白色重瓣月季, 置于鼻端闻了闻,阴沉着脸道:“听闻最上品的花, 要用美人的鲜血染就才好看。”

此花带刺,暴君瘦长好看的指腹被划出了血痕,他却恍若不觉。

只将那素白的花苞轻轻地自她颈项脉搏跳动处碾过,来回比划,似乎在思考从何下手比较好。

花瓣的触感冰冰凉凉,柔软滑腻。

晏琳琅的视线落在沾染了少年暴君指腹鲜血的月季上,心想:

美人染就的花瓣好不好看,她不知道,但暴君鲜血染就的月季却是十足的靡丽惊人。

可惜,袖中的灭神箭刚现形,她这具肉躯便已撑到极致。

而后眼前一黑,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曾有某位神明说过,人死时最先失去的是视觉,最后才是听觉,原来是真的。失去意识之前,晏琳琅耳畔又响起了暴君阴谋得逞般的、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定然以为自己是被吓晕的,岂有此理。

不过没关系,待她功成身退,重回白玉京,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短暂如流星的幻梦,不会对天道神女的千万年岁月造成半点影响——

她必须重回白玉京,去弄清楚天道到底想干什么。

……

晏琳琅没想到自己还有醒来的一日。

她的神识依旧安安稳稳地待在这具虚弱的肉躯中,没有“死”。

这意味着,昨晚暴君并未杀她。

不仅没杀她,还将她安顿到了僻静的宁芜殿,与其他几位数月前进宫的、未有封号的秀女住在一起。

晏琳琅足有半个月没有见到暴君,据说他整日泡在长春宫和未央宫的几位美人那儿,从不来宁芜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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